第十二章

“美奈，你為什麼沒有殺死富江呢？”回到房中的周醫生，站在陰影之中突然問出這樣的一句話，“那天在醫院後面的樹林裡，我看見你把富江凍成了冰塊。”

正在擺果盤的雪女停下動作，有些意外于周醫生到現在才提這件事情，她還以為周醫生會一直當做不知道。

“因為在正常情況下沒有辦法殺死她。”雪女順着周醫生的話，自動跳過了她為什麼能夠冰凍富江的問題，回答道，“有一種說法，力量越是強大的物種繁衍越是困難，反之亦然。”

“富江非常弱小嗎？”周醫生的聲音中有着些許困惑。

“在妖怪之中，富江是非常弱小的。”雪女直言，“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夠輕易殺死她。所以跟其他妖怪不同，富江‘繁衍’的能力極為強大，她完全可以做到自體繁衍，即使隻是情緒劇烈波動都能夠分裂成兩個個體，普通的方法完全無法真正的殺死她，還有可能造成富江爆發性的繁衍。如果出現那樣的後果，對人類來說大概是一場災難。而我那天會把她凍起來，就是為了阻止她的分裂。”

“有什麼方法可以殺死她嗎？”

“也許可以試試燒死她。”不過她不喜歡接近火。

又是一陣沉默，雪女仿佛感覺到了什麼，早已把手中的東西全都放下站起了身，她認真的看着陰影中的周醫生，輕聲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陰影中的周醫生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向雪女。他的眼睛盯着雪女的面龐，不願挪動分毫，然後一點點一點點綻開一個溫柔的笑容，“你知道我喜歡你嗎？非常非常喜歡的那種……”

面對突如其來的告白，雪女略微愣了下，“你……你應該早就知道的吧？我不是普通人類。”

“我知道你是妖怪。”周醫生的聲音非常輕柔，像是害怕吓到雪女一般，“不過我擔心若是你知道我猜到了這些，你會離開我，所以我願意假裝不知道。”

那現在為什麼會突然把這些都說出來了呢？

雪女沒有問，周醫生卻已經從雪女的眼中讀出了這些問題，他輕輕的微笑非常溫柔，“可是我發現我愛着你，沒有辦法放開你，所以決定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然後……”

雪女的睫羽微顫，心跳變得劇烈起來，她在等待着周醫生後面的話。可是周醫生卻停在那裡，沒有繼續說下去。半晌後周醫生微微歎息一聲，“我認識一位非常高明的中醫，醫術高絕。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一直不太好，所以我想讓你去易博先生那裡看一看。等到孩子平安出世後，你能夠告訴我關于你是否願意接受我的答案嗎？”

他微微扯了扯唇角，眼中的溫柔未曾變過，“我知道這可能有些突然，我對你的了解也非常少，但是我是真的愛你……不管你是否願意接受我，都請一定去易博先生那裡看一看，就算是為了孩子。”

雪女沉默了，她垂下眼睛，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良久點了點頭。

周醫生在得到雪女的同意後，用非常快的速度與隔海相望、遠在祖國的易博先生通了電話，還為雪女買好了飛機票，直接就把雪女送上了飛機。

他沒有跟雪女一同離開，說是還要把自己在R國的一些事情處理一下，很快就會回國，讓雪女不用擔心。

雪女看着一直溫柔笑着的周醫生，擡起指尖直接就把周醫生挂在脖子上的符令拎了出來。擡起另外一隻手在符令上劃過，口中念着周醫生無法聽懂的咒語。

“我知道你有一些事情沒有告訴我，以我現在的狀況也不能夠給你太多幫助，我隻希望你能夠遵守諾言平安來到我的身邊，那個時候我會告訴你你所想要得到的答案。”雪女将符令放下，傾身在周醫生的唇角輕輕一吻，這一動作完全出乎周醫生的意料，整個人一下子就紅透了耳朵，雪女看起來卻依舊正常，她放低了聲音說，“若是遇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就把這個符令拿出來，然後用心去召喚吧。”

到底要召喚什麼，雪女沒有過告訴周醫生，隻是在說完了那些後，雪女轉身離開，乘着飛機離開了R國。

看着雪女所乘坐的飛機起飛後，一直強撐着的周醫生終于再也支撐不住的搖晃了身體，差點跌在地上。在他的腦海中，不知道有多少個屬于富江的聲音，全都在争吵或者喊叫、嘲笑、詛咒的說着話。

周圍路過的人看着周醫生難看的臉色、虛弱的身體，面上有些擔憂的神色，站在跟周醫生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詢問周醫生是否需要幫助。

周醫生有些艱難的搖了搖頭，站直了身體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一邊走周醫生一邊擡起手來握住脖子上的符令，在腦海中驅逐那些屬于富江的聲音，“從我的腦子裡滾出去！”

富江的聲音在周醫生開口後頓時消失，周醫生稍微緩了一口氣。可他也知道這隻是暫時的，要不了多久，富江的聲音會再一次出現。

跟幾個月之前相比，如今富江對他的影響變得更大了，而且富江的聲音也從最初的兩個變成了現在這種情況。好像有越來越多的富江在他的腦海中争吵，折磨着他的精神。

為了雪女的安全考慮，周醫生想了很多，最後覺得唯一能夠讓自己放心的，大概就是把雪女送回國了。

他不知道雪女到底有多強大，可是他知道由于孩子的原因，雪女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而他想要保護雪女。

他愛着的雪……

曾經的他因為自身的無力沒有保護好她，雪最後離開了他，而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再次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