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皇帝下旨,原身也是絲毫不給面子,說不去就是不去,拒接聖旨不算,消息流傳出去,皇帝還得稱贊一番人才難得,感歎求才若渴。
沈穆不為功名利祿、富貴榮華所挾的美名流傳更廣。
沈穆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頭日頭高舉,内室明亮。
他擡手揉着太陽穴醒神,想起剛剛來到這具身體時這院落的情景——鳴熙院堆滿了大量的書籍,原身廢寝忘食,沉迷于此。
可惜他的身體支撐不住高強度的學習,又身中奇毒,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沈穆接管了這具身體。
初來乍到的沈穆雖然還沒緩過神來,但已然發覺了不對。
他輕輕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口,再看了一眼放在書冊上的藥碗。
011說原身中了毒,但劇情線沒說是怎麼中的毒。
沈穆讓011檢測了一番——不出所料,這藥碗裡有毒藥殘留的痕迹。
這毒下得……是不是太明顯了一點?
還沒有人來收拾現場——證據這般明顯了,按說再蠢的人都不至于會這般疏漏。
除非是……那個人很有把握自己能擺脫嫌疑、順利脫身。
沈穆用手帕擦幹淨了手指,點了點小貓的頭,評價道:“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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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低着頭,小心翼翼地給沈穆穿好外袍、梳理頭發。
公子變了許多——紅袖給沈穆頭上插上木簪固定好發髻,心想公子雖然還是不愛說話,但是脾氣明顯變好了,說話輕聲細語的,這幾日都沒發過火。
“紅袖,這幾日便有勞你盯着了。”沈穆扶着桌案起身,見她似乎很緊張的樣子,安慰道:“我也不一定能料中所有,你照我說的去做就是,那個瓶子一定要你親自放到那個位置上。”
“你别怕,說不定他們并沒有這樣大的膽子,但若是真的發生了,你就帶着我們的人馬上離開院子。旁的都不重要,你們的性命最重要。”
沈穆想了想自己還有沒有遺漏沒交代的東西,紅袖小心翼翼:“公子可要帶些銀錢入宮打賞宮人?”
公子是清流名士,向來看不上銅臭之物的——但紅袖還是說了,心裡有些慌張。
沈穆恍然大悟,贊許地看了紅袖一眼。
“你是院中的管事,也清楚我的錢都放在哪裡。”沈穆笑道,“你不用擔心我在宮裡的事,這樣,你把錢都拿到你的屋子裡,或是分一部分拿給長風,如果院子裡真出了什麼事,你們帶着人離府好有個落腳的地方,也不會餓着。”
紅袖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公子會……會說這些話。
鳴熙院裡的人都是姜夫人或是救助,或是自己在外收留的孤兒,所以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會護着沈穆平安的。
雖然長公子平日裡待人十分淡漠,有些時候甚至會發脾氣、時不時說要趕她們走,但他們心中對姜夫人的感激、對公子的愛護,并不會因此減少半點。
公子真的不一樣了……紅袖抹了一下眼淚,是了,公子先前在書院裡待了那麼久,這才剛回來,肯定是不熟悉他們,才會這樣。
沈穆見她出神不說話,擡手在她面前疑惑地晃了晃。紅袖看着自家公子皺着眉迷茫又小心的樣子,不由低頭笑了起來。
紅袖點點頭,心中稍定。
沈穆走出丞相府大門的時候,若有所思地看了站在門口相送、面帶慈愛的王氏。王氏見他看來,面上的笑容越發得體,她身後的丞相二公子沈揚一拜,他畢竟年紀小,臉上的嫉恨遮掩不住,笑容看得人别扭極了。
沈穆微微颔首,看着王氏,突然勾唇一笑——陽光之下,沈穆臉色卻是如雪一般蒼白,可偏偏隻有唇是紅的,這麼一笑,再配上他這副樣貌……
王氏打了個顫,這人、當真是像極了說書人所講的“豔鬼”。
沈穆下了台階,看着跪伏在地的“人梯”,沒有挪動步子。
沈穆眉頭一皺,扶着他的紅袖疑惑地看他,但沈穆終是沒說什麼,隻道:“搬個木梯來,再賞幾兩碎銀給他。”
馬車緩緩離開,奴仆的道謝聲隐沒在車輪碾壓大道石子的聲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