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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布置完課業之後已經累得不行,目送幾個孩子離開課室,他便撐着案桌休息,有點難受地皺起長眉。
這是OOC的懲罰嗎?
011否定:穆穆~就在剛才,系統計算OOC值的那一條欄目顔色變淺了,我正在檢修呢。
沈穆疑惑道:你昨天不是說這個世界切斷了與外界的信号嗎?你還有能量?
011委屈地趴在地上:我啟用了後備能源……
沈穆頓了頓:先斷了那些不必要開啟的東西吧,反正這個世界一直在升級。
011嗅到了沈穆嫌棄的意味,馬上打了個滾兒然後眨巴眼撒嬌:穆穆~壹壹還是很有用的~
沈穆失笑:是,壹壹最厲害了,先把能量保存下來,等必要的時候再用不遲。
顧晦進了書舍,一眼瞧見沈穆正倦怠地趴在案桌上,長發披了滿背,更顯出身形的單薄,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什麼,氣息不是很穩的樣子。
沈穆聽見有腳步聲,微微側過了臉。顧晦跪坐下來,日光正好,打落在少年的眉眼上,留下深淺不一的陰影,襯得五官更加深邃。
沈穆眯了眯眼,撐着案桌起身。
他的臉色有點白,顧晦沉默不語地幫着沈穆把桌面上的書本、筆墨紙硯都收好,然後安靜地看着他。
“我讓硯石給你找了幾本字帖,你看過了嗎?”
顧晦注意到沈穆聲音有些虛浮,不由手指微動,聽到他問起字帖,更是……
他難得有點尴尬,平時維持的成熟穩重的外表破了功。
“唔,看過了,”顧晦下意識扣了一下膝蓋,臉上泛起薄紅,支支吾吾,“都……都挺好的。”
“撒謊。”
顧晦意識到什麼,有點驚訝地擡眼。
“你一直等在窗外聽課,”沈穆眼中含着笑意,“哪來的時間回去看字帖?”
“你……你是怎麼發現的?”
沈穆捂着眼睛,嘴角抽搐。
“二皇子,你是不是忘了,人是有影子的?”
顧晦:“……”想找個地洞。
顧晦難得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臉紅得吓人。沈穆輕咳幾聲,忍住了笑意,他也歇夠了,起身準備回去休息。
顧晦見他腳步不穩的模樣便主動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沈穆輕拍他的手:“這次便罷了,以後不許撒謊。還有那字帖,每日練三張,交給我看過才罷。”
顧晦應了。
兩個人安靜走了一段路,回廊上的陽光潑灑下來,曬得人身上溫暖。想了想,沈穆還是決定解釋道:“你以後跟在我身邊生活,不懂的可以來問我,我在上書房講過的課,會另外找時間給你再講一遍。今日不叫你來這裡,是因為怕你突然來了之後起些不必要的争執。”
“流言蜚語最是傷人,”沈穆想到什麼,垂下了明亮的眼眸,“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你不要處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顧晦不太在意這個,他早就習慣了自己與他人之間不一樣的待遇。
沈穆看他面色如常,接着說道:“你的情況……跟别人不太一樣,或許你早已習慣,但習慣不等于不介意。”
顧晦頓了一下,沈穆停了腳步,看向顧晦在陽光底下如同琥珀一般的瞳孔。
顧晦:“沈先生多慮了,我就是不介意。”
又撒謊。
沈穆看着少年倔強的樣子,心說這小孩嘴還挺硬,說“不介意”的樣子,恍惚間似乎與從前的自己重疊。
怎麼會不介意?
不介意的話,為什麼扶他的手力道加重了?
沈穆挑眉,擡手揉了揉顧晦的腦袋,顧晦瞪大了眼,手足無措。
從前沒有人對他做過這樣親近的動作,他一時有點懵,頭卻下意識拱了拱沈穆的手。
顧晦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之後瞬間僵住了身體,一雙狹長銳利的鳳眼瞪得溜圓。
老天,他都幹了什麼?!
他是在……他是在跟沈穆撒嬌嗎?!
跟那隻貓一樣向沈穆撒嬌、讨寵?!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他就不該趁沈穆不注意的時候手賤逗那隻貓!那貓愛撒嬌得很,他肯定是被感染了什麼奇怪的病症!
顧晦滿臉空白,恨不得當場消失。
沈穆十分驚訝地發現顧晦炸了毛。
他很驚奇地跟011分享這一新奇發現:壹壹你看!顧晦會炸毛诶!真有意思。
011喵嗚一聲。
沈穆裝作沒看見他炸毛的樣子收回了手:“好好好,不介意就不介意,是我多心——走吧,回去吃飯,下午再看你和硯石練字。”
顧晦站在原地還是一副很不能接受自己竟然對着沈穆讨寵的空白表情,直到沈穆腳步不穩被石頭絆了一下,顧晦才迅速跑過去将人扶住。
顧晦扶着沈穆坐在園子裡的石凳上,然後蹲下身去觸碰沈穆的腳踝。沈穆看着顧晦黑漆漆的發頂,發現他有一個發旋。
“嘶——疼疼疼!”
沈穆不知道顧晦碰到了那裡,一下疼得忍不住出聲。顧晦擡頭看他,沈穆默默捂住了嘴巴别過臉去,竭力維護自己作為長輩的尊嚴。
顧晦覺得這人簡直太有意思了。
先還氣勢洶洶地把顧知意按住打了手闆,一副鐵面無私的樣子,現在被絆了一下扭到了筋,卻是意外的怕疼,掩耳盜鈴般轉過頭不看。
還把嘴給捂上了。
“沒什麼大事,就是扭到了筋,過幾天就好了。”
沈穆無語地盯着路邊的那塊石頭,心說這誰啊把石頭放在那兒。
顧晦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倏然笑得開朗,将這幾日的沉默陰郁一掃而空。
“不許笑了,”沈穆被他笑得臉上微微發紅,陽光為這副明麗的容貌鍍上了金邊,他有點羞恥地低頭,“我是沒站穩才絆倒的,又不是故意。”
顧晦低着頭忍了一會兒,才恢複了先前淡漠的樣子。
扯平了——顧晦盯着沈穆,眼神裡明确表達着這個意思。
沈穆在小本本默默記下:顧晦——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