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宇在門口吊兒郎當地翹着二郎腿,看見少主出來了迅速站直。
他朝着顧晦擠了擠眼睛,聲音放得極其低,邊走邊說:“掌握的力度還不錯吧?多少年沒幹過這麼精細的活兒了,别扭,太别扭!”
少主布置的這任務可真是為難人,什麼臨時改計劃去擊打那婢女的手臂還不能傷着人,不是,女子那麼柔弱,他又沒打過女人,怎麼知道力度是什麼?頭疼死了。
顧晦懶得搭理他,兩人一路回了松竹居。
過了不久,淩淼也走進了院子,拍拍身上的灰塵恭敬道:“主子,任務完成。”
他負責的任務是一路跟着傳旨太監的馬車并算計好時間讓兩輛車能夠同時到達,為此費了不少功夫。
但挺好玩的,就是費腦子。
顧晦點點頭,說:“辛苦了,快坐。”
淩宇好奇得不得了,他連坐都不正經,蹲在石凳上支着腮問:“少主,幹嘛要做這些事?又不是打掉了請柬,沈先生就不去為大皇子和三皇子慶生了,感覺很多餘啊!”
淩淼一腳把人踹下石凳,用衣擺擦幹淨了才坐下。
淩宇一骨碌爬起來瞪着淩淼,不是還有倆石凳嗎?幹嘛非得坐他那個?神經!
淩淼才不理他,但他也很好奇少主做這事的目的。
顧晦老神在在:“顧知行和顧知意的生辰宴還邀了我去,這事兒可不對勁。”
淩宇淩淼沒想到這麼遠,但他們還是不明白顧晦的意思。
“生辰宴上定會出事,皇後漠視我的存在,宮中重大宴會從不許我出現,所以不幹她的事,那麼就剩下顧知行和顧知意,不過顧知意腦子一根筋不會轉彎,很大可能是顧知行的主意。”
顧晦吹涼熱茶,微風揚起額角的碎發,鳳眸閃過一絲興奮。
“對一個人的惡感是需要層層積累的。”顧晦看着茶杯裡浮沉的茶葉,語氣很淡,“華榕剛死,盡管華榕于沈穆而言頂多算是有些交情的陌生人,但沈穆很聰明,他猜到了華榕是被皇帝利用去試探他的工具。”
“沈穆的道德感太高了,又是難得的心善,多多少少會把華榕身死,還有華夫人身死的一部分責任歸結到自己身上。”顧晦突兀地笑了一下,擡眸,“但他此刻最厭惡的,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換做旁人肯定不敢怨恨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沈穆不一樣。
他就是這樣的是非分明,以及……顧晦眼底含着興奮,離經叛道?
淩淼好像明白了一點,摸着下巴遲疑說道:“一邊冷漠無情地殺死忠心耿耿的臣子,一邊高高興興的籌備兩個兒子的生辰宴……”
顧晦眯了眯眼:“所以,沈穆就算不會遷怒,内心肯定也是很複雜的。”
淩宇疑惑道:“那跟大皇子有什麼關系?”
淩淼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剛少主不還說了大皇子要算計他?你說呢?”
淩宇舉手:“快快快!提示一下!”
“我在沈穆面前一直表現得很好,明面上是妥妥的弱者,”顧晦語氣飄忽,“還要我提示?”
淩宇好像懂了一點,淩淼懶得等他,很快接上話:“沈先生不是聖人,是人就會有偏好,有七情六欲,理智這種東西不是時時都管用的。所以大皇子一旦出手,而少主又能夠順利揭穿逃脫并且透露出大皇子害人的嫌疑……”
顧晦淡然道:“老師就算是再怎麼溫和理智的人,也難免與顧知行心生芥蒂,對皇帝的厭惡,也會牽連到顧知行身上,誰叫他們父慈子孝呢?”
淩宇下一句話卻道出了這個計劃的漏洞:“可要是大皇子真的就隻是顧念兄弟之情請少主一起過生辰呢?那我們豈不是白費功夫?”
“不算白費,等下一次機會就好,不過顧知行是肯定會行動的,他恨我恨得牙癢。”
尤其是看見他和沈穆在一起的時候,眼睛裡的嫉妒都要刺傷人了。
顧知行肚量窄小,而顧知意愚蠢笨拙,意氣用事……顧晦輕笑,真有意思,皇後英明一世,居然養出了這麼兩個兒子。
樓主的話卻不能盡信,好在顧晦也并不在意自己到底是誰的孩子。
誰的孩子都不重要,顧晦淡漠地想,隻要頂着皇子這一層身份,有資格坐上那把龍椅就可。
淩淼眼珠轉了轉,他看着顧晦安靜喝茶的樣子,暗道什麼時候這位沈先生在少主心裡這麼重要了?
沈先生是長得好看性子溫柔沒錯,可少主又不是沒見過美人,糖衣炮彈也不是沒見識過,怎麼就對這位沈先生這般與衆不同?
再者,少主肯為一個人這樣花心思……這可一點都不像少主所說的隻是不樂意讓沈先生成為大皇子的助力啊!
嘿,說實在的,就算是今天他們什麼都不做,等着大皇子來算計少主,其實目的也會達成的吧!這動作多此一舉。
是多此一舉,還是力求萬無一失,不吝惜力氣給沈先生上眼藥……淩淼偷偷低着頭笑,那就隻有少主自己清楚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