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被留了下來。
張燦陽朝他笑了笑,擡腳朝李還幻追過去。
“秦時?你跟還幻姐?”胡遜、周建宇來到秦時身旁,擔心地望着他。
秦時的手握成拳頭,望着李還幻離開的方向,下巴繃緊,沒有說話。
張燦陽在酒店門口,追上了李還幻。
“姐姐?姐姐,你怎麼走得那麼快?等等我啊。”張燦陽抓住她的肩膀。
“抱歉,燦陽,我現在沒有心情。”
李還幻擡起手,胡亂地在臉上抹了抹,聲音哽咽道。
“姐姐?你在哭泣嗎?”
張燦陽将她轉過來,疑惑地望着她的眼睛,“姐姐,你在難過?是因為秦時嗎?你在為秦時難過?”
“不是,跟秦時沒有關系,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我也沒有哭,我,我隻是眼睛裡進沙子了。”李還幻飛快地搖頭,否認自己哭泣的事。
可是,她的眼睛通紅,臉上被淚水打濕,根本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那,姐姐……”
“燦陽,抱歉,能讓我一個人呆着嗎?”
李還幻打斷他,難過地懇求道,“我現在想一個人呆着。拜托。”
張燦陽表情平靜地擡起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淚水,那雙澄澈漂亮的眼睛裡,有着李還幻看不懂的情緒:“如果這是姐姐的請求。”
李還幻愣了一下,點頭:“算是我求你。”
張燦陽盯着她那張狼狽的臉,看了一會兒,收回手,後退了一步:“那好吧。畢竟,姐姐都求我了。但是姐姐不要太難過了,尤其是因為秦時難過。不然,想到姐姐為秦時流淚,我就很傷心。”
張燦陽捂住心髒的位置,作出心痛的表情。
李還幻被他的反應驚住,但也隻是愣了一下,點頭。
“那姐姐回去吧。姐姐再見。”張燦陽在路邊幫她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站在車窗外向她揮手。
“再見。”李還幻擡起手。
車子開出去後,李還幻的眼淚又重新流了下來。隻是這次,不再像先前那般洶湧,流了幾分鐘,被從窗外灌進來的風吹幹了。
她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
今天的一切,或者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她這種路人甲該涉及的。作為一個【死宅】,一個平時不愛打扮、穿着随便,什麼都随便的【死宅】來說,像今天這樣專門去造型店鋪弄造型,畫這樣的妝容,穿着平時根本不會穿、特别貼身的旗袍,以及絕對不碰的高跟鞋……
這樣精心将一條懶散的鹹魚,包裝成為一條穿着高跟鞋、去王子宴會上跳舞的鹹魚,去到像今天那樣的公衆場合,假扮一個精美的花瓶、假扮王子身邊的挂件,跟那些自己根本不熟悉、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人打交道。
這些,這一切的一切,對于李還幻來說,都需要鼓氣莫大的勇氣。
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去到不适合自己的場合、跟令自己不舒服的人打交道。或許,花園裡的那些人、還有胡遜、周建宇,他們說得沒錯,她就是在自取其辱。
僅僅隻是因為秦時的請求,就令她昏了頭,忘了這些事,根本就是她不擅長的,忘了她跟秦時、跟秦時的社交圈,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我是被奪舍了嗎?”李還幻喃喃道。
竟然作出這樣不明智的決定。
就好像是路上的小醜,突然被施了魔咒,暫時迷住心智,忘記自己的身份,跑到舞台上跟主角站在一起,便以為自己也成了主角。不曾想,台下觀衆的幾句話,讓她清醒過來。醒來後,看着震驚的主角、震驚的觀衆,才驚覺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荒唐。
漸漸地,李還幻陷入了自厭的情緒,整個人都被一種低氣壓包裹。
“小姑娘,你是失戀了嗎?”這時,坐在前面的司機開口。
“啊?”
李還幻回過神,聲音依舊有些沉悶,“不是,我就是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做了一件蠢事,正在後悔。”
“隻是蠢事啊?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做過幾件蠢事?想想,也就過去了。”司機道。
想想,也就過去了嗎?
籠罩在李還幻身上的陰雲,逐漸褪去:“是啊,您說得沒錯。确實,沒有比生死更大的事了。”
她母親連“生死劫”都度過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李還幻的性格裡,除了鹹魚、懶散外,還帶着一點鴕鳥性質。遇到事情,喜歡将腦子埋進沙堆裡,便不管了。
在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内心深處的想法時,那點野蠻生長的情愫小火苗便被熄滅了。她初次嘗試踏入秦時的世界失敗,便學着鴕鳥将腦袋埋進了砂石地裡,勇氣耗盡,不再往外看,掩耳盜鈴,将自己藏起來。
她甚至沒有找秦時,而是聯系上秦時的表妹東方椒,請東方椒将那條翡翠項鍊還給秦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