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隽熟練地将他的靈魂擰成一股繩，綁在鍊鎖上。

“又一個這麼說的。”

她也是奇怪，為什麼這些惡鬼怕黑白無常，怕牛頭馬面，就是不怕自己呢？

難道是自己給人的感覺太親切了嗎？還是自己不夠專業？他們以為自己是什麼仙女教母，可以拯救他們嗎？

拖着在繩索上哀嚎痛哭的鬼魂，王隽默默帶上了耳塞。

閻羅大殿外的鬼魂已然井井有序地排成四隊，一個接着一個地在門口對着取款機大小的計算機領取号碼。

看管鬼魂的牛頭馬面不禁感慨道：這個王隽還真有幾分本事。

這些鬼魂都不是惡鬼，不需要特意管教，隻需引導他們排隊分流進入大殿接受審判即可。

幾個計算機上都有一塊亮晶晶的闆子，隻要鬼魂上前，就會出來一張畫像，打印成一本小冊，如實記錄着該孤魂的前世今生的善惡因果，之後攜帶着小冊進入閻羅大殿，與閻王爺手裡的數據對比，确定無誤後再判去轉生的去處。

這樣一來，閻王爺和文武判官處理起事務不僅更方便，也省去他們幾個來回跑的功夫。

隻是他們不明白，王隽明明做了這麼好的事兒，閻王爺卻還要派她去幹收服惡鬼這樣的苦差事？

看到王隽正拖着重重的鎖鍊走來，牛頭馬面趕快迎上前道：“老黑老白也真是的，隻帶了你兩三趟就讓你一個人前去了。”

王隽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笑了笑。“這有什麼，我慶幸自己不會感到累，如此也就沒有什麼辛苦的。”

牛頭馬面對視一眼，之前地府間流傳王隽又笨又想走捷徑的傳聞，他們也信以為真。誰能想到她竟是個如此肯吃苦耐勞的？

“你歇歇吧，這些惡鬼就由我們送去地獄吧。”

王隽趕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這些也是我該做的。對了，這些機器近日用得還好嗎？沒出什麼差錯吧？”

“好得很。”牛頭豎了大拇指，贊歎道：“王隽，你這個仙人頭跟我這牛頭人就是不一樣！我認可你了！”

王隽抿住嘴巴，他剛才是說自己是牛頭人什麼的嗎……

馬面出聲提醒王隽道：“對了，孟婆還要我轉告你一聲謝謝。上次你在奈何橋安置的大闆子和會出聲的小玩意幫了她不少忙，她也省了許多口舌功夫勸服那些鬼魂呢。”

大闆子？會出聲的小玩意？

王隽反應過來，他們說的不會是電子顯示屏和擴音器吧？

之前有一段時間，她為改良計算機的大小感到頭疼。那些大家夥處理問題不僅慢，還時常出bug。她啃了幾日幾夜磚頭厚的專業書，愣是不知道如何操作。畢竟理論趕不上實踐，她隻好厚着臉皮在奈何橋蹲守許久，攔着在科技領域逝去的高知和專家讨教計算機有關的事情。

畢竟她不能再招苦力進地府，能問一點是一點，這樣一來，沒少耽誤孟婆的工作。

後來她又借着出差收鬼魂的功夫，去人間不少大學和公司遊蕩，學習如何開發軟件，終于靠着自己改良成功了新型的計算機。但閻王嫌機器太多礙事，于是通通放置在殿門口，引導鬼魂分流進入大殿進行審判，減輕了大家不少工作量。

王隽想着孟婆在奈何橋辛苦，嘗試着奈何橋邊安置了廣告牌大小的電子顯示屏，不間斷地循環播放道經，還有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的音頻，讓這些鬼魂在潛移默化之中，學會放下心中的執念，坦然接受下一世的命運，赢得孟婆不少好感。

王隽聽到牛頭馬面這樣誇贊自己，心中自然是成就感滿滿。

她的鬥志更加高昂，“等我從地獄回來，我們再好好聊聊！”

看着不遠處王隽和牛頭馬面暢快談話的背影，黑無常面對白無常發起了牢騷。

“你說咱們之前雖也有忙得一刻不停的時候，但起碼還有個分身幫忙。哪像她什麼事隻能親力親為，我有點看不下去了。”

“閻王爺還沒松口呢，怕是她還得再等一陣子。”

“你和閻王怎麼提起她就是諱莫如深的樣子？”黑無常口氣流露不滿，“她開始是有些不穩重，但做事從不推诿職責，甚至比牛馬還要勤快。”

“咱們地府缺人手，她發明機器幫咱們減輕負擔。孟婆幫過她，她就為孟婆投桃報李。更别說殿外鬼魂手中拿的冊書還是她跑去無燼海收集那些沒用的紙錢，重新打成漿糊又晾幹做成紙，從沒有用過地府一分經費。”

“可我就是不明白了，你和閻王都在擔心什麼？她做得還不夠好麼？”

白無常欲言又止，是啊。上到文武判官和老黑，下到牛頭馬面和夜叉小鬼無不為王隽說話，他們都在為王隽現在的待遇感到不平。就連自己，也擔了幾分比以往更加苛刻的名聲。

王隽現在的一言一行挑不出錯，他也以為是王隽有了長進。直至那日，她送走了葉霖和自己的師父後，在閻羅大殿的計算機旁發了許久的呆。

他無意聽到她的喃喃自語：“莫忘前塵，莫戀是非。謹為人言，莫舍人心。”

這倒也不是什麼驚世之語，就在自己離去時，他聽到這麼一句話。

“我要分身遍滿百千萬億恒河沙世界，每一世界化百千萬億身，度百千萬億人……”

他深深地為之感到震驚。

因為那是地藏菩薩曾立下的誓願。

而王隽之前不曾去過地獄拜見過地藏菩薩，前世更是從入道門開始修行，為何會有這樣的意願？

他不以為這隻是一種巧合或者是她随意的一種引用，于是他把這一想法彙報給閻王後，閻王沉思片刻道：“本王知道為什麼當日在天界，她會親口拒絕天帝和西王母了。”

可當他想問明白時，閻王卻示意自己關于王隽前世的調查就到此為止。

“等王隽回來，本王會再給她一個考驗，若是她仍能通過，那本王從此願意支持她做任何事。”

閻王搖頭笑笑：“何況就算我不肯，她也一定有辦法讓本王支持她。”

但白無常不知道閻王到底意識到了什麼，他隻知道，王隽的野心遠比自己想得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