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玄鳥這才出聲：“我猜你我的想法應該一樣。”

王隽不悲不喜的眼中流露哀憫，“如果狼月知道，是他的族群背叛了自己，他又會是什麼反應？”

“心甘情願地赴死，還是憤而離開？”

玄鳥搖搖頭，“如果是後者，那他一開始就不會來。”

王隽歎了口氣。

萬宗神女對自己說過：“你的話遠比他們來得有分量。”

“他們”是誰？

不是那兩位魔王，就是狼月的族人……

“别操那麼多閑心。”玄鳥打斷她的思緒，“你接下來到底想怎麼做？”

王隽俏皮地眨眨眼睛，“考驗你我默契的時候到了。”

玄鳥不明所以，腦袋上的呆毛彎成了問号。

“你，你該不會是……”

王隽自信叉腰道：“正是你想的那樣。”

“你還是打算搬救兵了。”

“咱倆還是沒默契……”王隽扶額苦笑。

“再說，要是真有救兵的神仙來就好了。”她話語一頓，“就算不要這份功德，能解救這麼多生靈也是好的。”

“不過，你說過，那妖女也說過，沒有誰會來。”王隽握緊了拳頭。“所以，隻有我自己。”

“還有我。”玄鳥站在她的肩上，“我永遠都在你身邊。”

王隽笑笑，“好，那現在我們要去做一件大事了。”

銀色月光下的大地灑下柔和的光輝，照在狼月匆匆踏過的每一寸土地。在看到不遠處正緩緩而來的族人後，他忙呼喊道：“各位長老，不要再往前去啦。”

沙狼族群的首領和長老見到狼月後，面面相觑，臉上流露驚訝之色，還有一些愧疚。

狼月毫無察覺，見族群所有同胞都在這裡，歡喜道：“你們平安無事就好。聽我說，萬妖國不宜前去！”

前方帶路的小妖坐在千裡蛛上，不滿道：“這可是神女大人的命令，你竟敢違逆？”

狼月臉色一冷，刹那銀光閃爍，小妖倒在了地上。

狼族首領怒斥道：“逆子，誰給你的膽子敢斬了神女大人派來的使者？”

“父親……”狼月瞥見躲在他身後，還滿臉稚氣的綠眸棕發的狼孩，低下聲道：“首領見諒，在下從萬妖國回來後，便要告訴大家。那妖女根本沒有招安的想法，她隻是騙我們過去，好欺壓奴役我們族人。”

“住口！”狼族首領掏出腰間的鞭子，狠狠打在狼月身上。

“神女已派使者傳信，一切都已談判妥當，哪輪得到上你來多事？”說着他手下更重，一鞭一鞭甩在狼月身上，衆目睽睽下，卻無人去攔。

狠狠發洩過後，狼族首領氣喘籲籲地停下，“我再警告你一次，你休再妄想當上這狼族的首領！”

“我沒有！”狼月在挨受鞭子時不吭一聲，在父親懷疑自己的真心後，他擡起赤紅的雙眸，湧出熱淚。

“我從未有過！”

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刺痛了狼族首領的心，他仿佛在恍惚間看到，那雙赤瞳銀發的女人曾陪過自己走過漫天風沙，見證過日月交替，為他生下第一個孩子。

他心軟了，将鞭子扔在地上，一言不發。

“人間有話，雙方交戰尚且不殺使者，何況我們狼族與萬妖國還保持友好交涉中。”

狼月不忿地擡起頭，說話的是一個棕發綠眸的女人，此刻正站在他的父親面前，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權。

“你這樣做讓我們如何向萬妖國交代，如何向我們這些渴求希望的族人交代？”

狼月見父親眼中的慈愛在深思遠慮後越發涼薄，又低下了頭。

“之前我一直不肯相信，事到如今也不得不信了。”他凄然一笑，“父親，原來你又作出了選擇，對嗎？”

狼族首領一怔，滿眼愧疚。

“狼月，這怨不得誰。”那女人冷冷地說。“畢竟萬宗神女有令：需要犧牲自己最重要的人或者同胞。”

“這是首領大義，為我們族群做出的犧牲。”

“放屁！”狼月站起來，怒目直視她道。“幾百年前，他舍棄了我的母親。而你們早暗中苟合，又生了那個孽種！”

“還有你們。”他紅着眼指着面前的族人，“為了自己不被犧牲，你們都默許了。”

“如今，你們又選擇了我！”狼月痛心疾首地看向低頭沉默不語的族人，發出陣陣冷笑聲。

“可是你們睜開眼睛看看！下一次，他不會再選擇自己的家人，而是你們！”狼月發瘋似的對着他們怒吼，果然，有幾個族人的臉色出現了不安和猜忌。

“不許胡言亂語！”狼族首領舉起長匕，“這都是為了狼族！”

“不，你是為了自己，你們都為了自己……”

話音未落，那長刀便毫不猶豫地向自己劈過來。

狼月站在原地，沒有反抗。

他本以為自己會不甘，抗争，但面對那個最親的人背叛時，他卻失去了所有的求生欲。

就連那該死的内心，竟還在想：“如果犧牲我便能救大家，也未嘗不可。”

誰讓我們，也曾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