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他們做的事，他們對人做的事，盡現報于此身。

萬宗神女癱軟在地，拼命地搖頭拒絕這樣的命運。

“我沒有做錯什麼，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她精神失常，口中喃喃：“是你說我們要永遠做人間的姐妹的。是你們想要欺負我，命道士來殺我的。是你們祈禱有人給你們解脫，是你們視我為神明，是你們視我為唯一的希望！”

“我是被逼的，我沒錯！”

王隽歎息，原來她還在自欺欺人。

她拂手一揮，往事清晰地呈現在神女眼前。

“不要逃避了。看看你犯下的罪惡吧。”

神女癡癡地擡頭，這是她第一次直視自己的記憶。

天界淪陷了，神仙們都散了。他們這些沒有地位沒有法力的小仙四處逃亡，被追殺。

正當自己走投無路時，領舞的姐姐毅然決然地拉起躲在簾後的自己，狠心跳下了天界，逃到人間。

她們去的地方，是未經戰亂的桃花源，村民們對她們很好，尤其是小孩子，最喜歡她們表演的歌舞，常常效仿。這時，姐姐總會露出幸福的笑容，說“在這裡給人跳舞比給天帝還有成就感。”

她不以為然，她還是覺得天界的日子最好。不用為柴米油鹽，生老病死煩憂，人人都羨慕神仙呢！

姐姐起初聽着還會跟着附和，後來便保持着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頻繁有天雷降下，又時常有奇人異士消失，人人皆為之驚慌。隻有她自己知道，是天界又恢複了往日的秩序。

當她欣喜地告知姐姐這一喜訊後，她卻憂傷地告訴自己，她想永遠留在這裡。

她不明白，人界有什麼好？難道她要日日夜夜勞作，洗衣做飯受苦？

姐姐卻隻回答：“不是不想回去，是我沒有做神仙的資格了。”

看到她腹中隆起，神女頓感背叛。

“你敢違反天規？”她陰沉着臉，不再看姐姐。

“妹妹，這裡哪有什麼天規，若你執意要去，那你便自己回去吧。”

她不再吭聲。

半夜她悄悄離開村莊，拼盡自己所有法力，也無法渡過銀河星海，被攔在九天雲外。

待自己洩氣回去時，正聽到自己的好姐姐與情郎耳鬓厮磨。

姐姐說要把從天界帶下來的，身上唯一的玉佩送給她。

可她不稀罕什麼玉佩，這樣的東西天上有的是！

她應該給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趁着姐姐入睡，她吸走了她所有的法力。隻是沒想到，姐姐死了。

她的青絲失去了光澤，變得白發蒼蒼。她的面容枯槁衰竭，皺紋橫生。就連那鼓鼓的，偶爾動彈一下便給姐姐驚喜的小腹，瞬間平坦如地，沒有一絲生命力。唯有她懷中的玉佩發出充盈美好的暖光，那是姐姐傾注于所有法力和愛的證明，也是見證自己犯下的惡行的證物。

姐姐的情郎趕回來，吓得臉色青白，登時就昏死過去。

她仍不敢相信，她殺人了。

她親手殺了這世上她最愛，也最愛她的人。

她跪地嚎啕大哭，村民聽見動靜都匆匆趕來，以為她是妖邪。一邊哭一邊罵地将狗血潑在自己身上，又請來道士作法殺她。

她心底生恨：如果不是你們，姐姐不會留下來，如果她不留下來，也許她們……

王隽的畫外音響起，“本來是要你直面事實，沒想到到這裡，你又開始騙自己了。”

萬宗神女一怔。

“也許會怎樣？”王隽搖搖頭，側身而去。“再來一次，依舊如此。”

“看來你還要漫長的時間，才能明白。”

不等神女辯解，王隽身後無數的怨靈已按捺不住，沖上來将她撕成粉碎。

王隽閉上眼睛，将自己的意識從夢境抽離。

而剛才眼見的所有亡靈和三大魔王都好好的躺在一片空白的空間，仿佛在做夢，神情各異。

王隽沒有放任那些怨靈報仇。

以暴制暴并不是她一直想要的結果，所以自己為他們造了幻象。

他們在夢裡可以為所欲為，可以在精神上不停地折磨那三大妖魔，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感同身受。隻是，那些仇恨的牽絆欲念太重，令自己不堪重負，她需要一邊控制夢境的平衡，一邊向外排出惡念污穢。

解決了三大魔頭又如何呢，世間的貪嗔癡仍源源不絕。

因為有惡念的豈止是三大魔王呢？

那些獻祭自己的同胞和親友的人和妖，還有排除異己的王，何嘗沒有犯下罪行？

隻是此生未得現世報而已。

但她不想再等到在地獄裡見證他們的惡果，如果可能，她更希望他們此生就能改變。

能讓他們漠視他人的生命的，就是手中的權力。

那麼，她要用自己的權力，制定新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