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空曠的工廠越發擁擠,許多家庭經過了嚴格的審查,丢棄了防身的木棍,鐵片匕首等“武器”,住在了大大小小的帳篷裡。
随之而來的,是各種各樣的紛争。
不是有人為了舒服些而占了他人的區域,就是因為他人的食物看起來更多一些而大打出手。要不是鳳鳴天知道末日終有一天會結束,她恐怕無法這麼淡定地處理這些繁雜的事務。
好在王隽在外奔波感知她的疲倦,及時出現給那些不安分的人一個小小的警告,搞不好自己就要崩潰了。
而現在,大家眼中的避難所也變成了世外桃花源。這裡的每個人幾乎要忘記世俗外的一切。
這裡有他們的家人,朋友,孩子,甚至還能帶上自己的寵物,在分配的一畝三分地裡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有人開始主動養起花來,還有的教大家如何縫補衣服,也有的為鼓舞士氣,帶大家唱歌。這裡沒有通迅,大家的關系卻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如此和諧,就連鳳鳴天不禁感慨這就是社會主義的理想狀态,物質溫飽,精神充裕。
不必考慮世俗的壓力,沒有車貸房貸,沒有零零七,也沒有九九六,不用當牛做馬,而是成為一個真正的人,感受身為人的自由和快樂。那群他們仰視着的高高在上的領導,也穩穩地站在地上與自己和顔悅色地講話,他們才意識到階級存在的荒謬。
人本應該是平等的。
在這裡,每個人都能做自己。
這是鳳鳴天第一次不希望末日結束。
“若是一直這樣就好了。”
“這很美好吧?”王隽那時的笑耐人尋味,“似乎每個人都不反對過這樣的生活。可前提是,這裡的每個人必須無條件信任服從你或者我。”
鳳鳴天不解:“可是你說過,這裡不該有這階級,更何況,我也與他們同吃同做,除了決策,我與他們的待遇沒有不同。”
“是啊,我們活着的時候,這個世界會如我們所願。”她的眼神有些哀傷,“可是你我終有一天會離開的。”
“就算你一世清明,可是幾十年後呢?”
王隽的目光延伸至遠方,穿越時間,仿佛再次目睹了曆史的輪回。
“人類總會分散開,會想要更大的地盤,更多的權力,總有人發起戰争,也總有人奮起反抗。最終,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
“不管是多先進的發明,也都将迎來這麼一天。”
鳳鳴天聽完她的話,仿佛跟着目睹了曆史的重複。她急切問道:“那您的分身不能一直在這裡嗎?”
“孩子長大了,就不能繼續在母親的羽翼下生活了。”
她的笑聲在萬籁俱寂中格外動聽,“不然,他們怎麼才能飛得高呢?”
“鳳女士……”
鳳鳴天從往日的遐思中抽離,淡淡開口:“怎麼了?”
一個警衛上前附在鳳鳴天的耳邊悄聲說道:“鳳女士,今日進庇護所的人已經超過一千人,雖然裡面的人不說,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們的不安和焦慮……”
“不必擔心,我們的食物是充足的。何況我們研究的水培菜也有長勢,基本的溫飽是沒有問題的。”
鳳鳴天寬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這是我對大家的承諾。你隻管向他們說明便是,不要讓流言蜚語影響大家的心。”
警衛放下心,忍不住再次行禮,匆匆下直梯向大家傳達。
“鳳女士,我們是不是應該再加強警備?我怕新人會不信任我們,再發生之前的事情。”另一個警衛憂心忡忡道。
他們都是由王隽帶入工廠受庇護的,為了自保,起初沒有人敢向其他人告知自己原來的身份。他們在崗位多年,見慣了那些道德綁架,伺機報複的醜惡,因此,即便看到有人呼救,有人需要醫治,他們為了家人,也隻能煎熬地折磨良心。
王隽仿佛洞悉了一切,沒有強迫他們出面行動,反倒安慰起他們。
“不必擔心身份暴露會招來禍事。在這裡,你們和家人都會很安全。”
終于,他們其中有些人看不下去鳳鳴天日日夜夜巡邏,便自發地加入警衛團。也有的不忍見他們之間受了傷的人錯誤的包紮而主動站了出來,仔細上藥重新包紮。王隽對他們進行了褒揚,分配了更多的食物。
當然此舉也有人反對。
王隽隻淡淡地回應:“救人者理應比罪犯獲得更多的食物。”
她的目光銳利地掃視過去,揚言“公平”的幾個人瞬間不自然地低下頭。王隽也沒有再追究下去。
在生死面前,沒有上下階級,沒有職業高貴之分,但他們冒着風險出面的那刻,足以證明人性的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