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林連忙躬身。
他和長翊是随在謝宴身邊侍奉的,不同的是他伺候謝宴的起居,長翊是個武功高強的暗衛。
從前主子甚少用到長翊,他隻這麼一說,長林立時神色便肅了。
不出片刻,長翊一身黑衣跪在謝宴面前。
“你今夜出宮,去蘇侍郎府,探一件事。”
蘇侍郎府?那不是皇子妃的娘家嗎?
“蘇侍郎的書房側牆沿有一道暗格,裡面放着他的書信,你想辦法找到……他和大皇子的來往。”
“大皇子?”
長林蓦然擡起頭,語氣急促又驚喜。
“您是說大皇子還活着?”
連一臉冷漠跪着的長翊也忍不住有些喜形于色。
殿下本就是因為大皇子的事和皇上離了心,若是大皇子還活着,憑皇上對殿下的寵愛,殿下稍說幾句軟話,何必還困在這永甯殿?
謝宴避而不答。
“尋到之後,秘密派人監視,再回京禀告給我。”
監視?
長翊原本激動的情緒霎時冷了些。
“您的意思是?”
且不說當年大皇子是為皇上親自下旨所殺,如今還活着,以殿下和大皇子的手足情深,不想被皇上發現而暫時不見也能理解,可為何要用監視這樣的話?
長翊胸膛的心跳忍不住加快,試探開口。
“您是想讓大皇子活,還是……”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謝宴瞥過去一眼。
“你有本事殺得了他?”
長翊噎了一下,沉默不語。
大皇子精通機關與易容術,騎射也是一絕,他自個兒是沒本事。
“屬下明白了。”
這是不讓打草驚蛇。
可大皇子怎麼會和蘇侍郎有交集?
那可是皇子妃的母家。
長翊心中正想着,謝宴已經不欲多說,他揮退了長翊,挽起褲腳,露出裡面已經有些化膿的傷口。
“外頭的侍衛長遞進來的。”
長林見他要處理傷口,頓時從袖中掏出來一個瓷瓶。
謝宴未伸手接,那瓷瓶極精巧,裡面裝的是上好治外傷的藥,侍衛長得不來這樣的東西,得了誰的命令不言而喻。
昨夜那般高熱下了死命不準請人,今日卻遣人施舍藥。
嘉帝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想要謝宴知道,他的生死,傷好與壞,全在他一念之間。
謝宴垂下頭,旁邊寒光一閃,他握着匕首,割去了膝邊的腐肉。
“殿下!”
長林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鮮血順着腿往下流,腐壞的地方卻被他挑開清理了幹淨,額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落,謝宴神色變也不變。
“送回去。”
長林攥緊了瓷瓶,喉嚨微澀。
“是。”
“還有皇子妃……如此入夜在外面吹風,隻怕要受涼,可要屬下提醒她一句?”
謝宴聞言瞥了一眼後殿的方向,懶洋洋道。
“關心卻是不必,你就說……”
*
蘇皎在牆沿等了将小半個時辰,宮道上還是空無一人。
春日晚間的風冷,她穿着一身單薄的春衫凍得不行,卻強打着精神往下瞧去。
她不知道小棠如今是值夜侍奉還是白日,等在這也不過是為碰一碰運氣,可時間一時一刻地過去,眼瞧着将到了換班的時候,還不見她從那邊過來。
看來今日是不上夜值。
蘇皎氣餒了片刻,轉頭又打起精神,她将凍僵的手搓在掌心哈了口氣。
“皇子妃。”
冷冰冰的話吓得蘇皎一個激靈險些摔下去,她手扶住了牆沿,瞪圓了眼往下一瞧。
“長林?”
蘇皎下意識将家書和碎銀藏進了袖子裡。
好在夜色黑,長林也沒擡頭看她。
“知曉您在這,三皇子特意遣屬下來知會一聲。”
他垂着頭,想起謝宴說這話時慵懶又似笑非笑的模樣,想将話潤色一二,卻無處下手,隻能硬着頭皮道。
“長梯年久失修,若從上面掉下來,隻怕是要頭着地被擡着出永甯殿的。”
一句話落,剛想在上面再等半個時辰的蘇皎驟然僵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