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冉忙完,掀開鳳駕輕帳就瞧見靖曦元皺眉低頭沉思,以為她還在為方才一事不快,立即上前寬慰道:“公主方才新奇招式,很是威風。”
靖曦元砸吧了下嘴道:“小冉兒,你别安慰我了,我瞧見你方才着急忙慌去補刀了。被吓壞了吧!”
被戳破的柳冉可憐兮兮點頭:“是啊,奴婢還以為那賊人詐屍呢!仔細一瞧,竟是公主沒殺透。”
靖曦元捂臉歎氣。
自己哪裡是沒殺透!身為二十一世紀守法公民,自己根本就沒想到還能殺人。
柳冉動作麻利,收拾起馬車内灑落的藥碗,和射入木闆的箭羽,忽然擡頭道:“公主,奴婢再去給公主熱碗藥來。”
靖曦元眼睛瞬間瞪大,擡手阻攔道:“大可不必!”
靖曦元忙将柳冉拉着坐下,欲轉移話題,好讓這丫頭忘記自己喝藥的事。
柳冉還未坐下,就掙紮道:“怎可和公主同坐,折煞奴婢了。”
靖曦元聞言立即松了手,“是我唐突了,你随意,我有些話想問。”
柳冉點點頭,又怕靖曦元介懷,于是屁股一蹲,坐在了車闆上。
“如此,奴婢也算坐下了。”
靖曦元無奈道:“随你。”
柳冉點點頭,雖是坐在車闆上,有些不自在,心中卻是歡喜。
靖曦元道:“我問你,若有一物,形如滿月可照容顔,比之銅鏡更為清晰,你可喜歡?若覺喜歡,依你所見,此物該售何價?”
“公主所說,可是明月鏡?售二十兩到五十兩銀不等,”柳冉說着,就扯開馬車内鋪就的绫羅綢緞,打開座椅下面一個暗格,在裡頭翻動,不肖片刻,就從中拿出一個木匣來。
柳冉将木匣端到靖曦元面前打開,竟是一個便于攜帶的梳妝台,梳妝台内除卻數個小抽屜,最顯眼便是一面鑲嵌着的半尺圓鏡。
“天呐!”靖曦元被驚掉下巴。
倒不是因為這個世界居然有鏡子,而是鏡中自己,那猶如花園寶寶裡唔西迪西太陽花般的頭型。
“我方才,就是頂着這玩意出去的?”
柳冉小心點頭,安慰道:“無礙的,公主臉蛋夠好看,就是頂着這個,那也是好看的... ...而且奴婢在旁邊瞧的真真的,無人笑話公主。”
靖曦元呵呵兩聲,“恐怕是幸得場面夠嚴肅,夠危急,才無人笑出聲。而且我是誰?公主耶!他們敢笑嗎?”
靖曦元擡手撥了撥頭頂被白布綁成幾根天線的小辮,疑惑道:“皇宮裡出來的太醫,這手藝是認真的嗎?”
柳冉搖了搖頭,“太醫院中,隻有李太醫如此。”
靖曦元眉頭一挑,懂了。
這是走後門的。
“李太醫,是公主引薦,入的太醫院。”
哦,還是原主給走的後門。
片刻後,靖曦元聽柳冉所言,趴在鳳駕車窗上,觀察外頭陪着夫人溪邊散步的李修遠。
隻見李修遠像隻大号胖熊蜂,圍在他夫人袁惜身邊轉悠。
突然李修遠停下腳步,極其熟稔的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枚銅闆。
柳冉看到這幕,興奮對靖曦元道:“公主你瞧見沒?他又撿着錢了。”
靖曦元匪夷所思道:“看到了,就這一刻鐘,我都眼見着他要撿滿一貫錢了!”
柳冉哈哈大笑道:“要不然公主以前将李太醫引薦入宮做太醫呢。
李太醫雖然醫術不行,但無論什麼疑難雜症,将那人擡李太醫面前一擺,都不肖治,那人就能站起來蹦兩下。”
“有這麼離譜嗎?掉地上的銅錢,誰撿不是撿,”靖曦元說着,就起身要出去撿錢試試。
李修遠正用袖子擦擦銅闆上的灰塵,而後極其熟稔的掏出懷中剛撿那幾枚銅錢,又拿出粗繩,迅速将十個銅闆串成一貫。
李修遠瞧見靖曦元過來,忙行禮道:“下官參見公主。”
靖曦元擺擺手,全然不管李修遠,不信邪的埋頭彎腰仔細尋找。
約莫尋了有一刻鐘,遍尋不見一枚銅錢,靖曦元扭頭對柳冉道:“定是叫李太醫都撿光了。”
靖曦元話音剛落,就見不遠處,陪着夫人散步回來的李修遠,又彎腰拾起一枚銅錢。
靖曦元納悶的直抓腦袋,“怪哉!小冉兒,我們方才不就是從那邊尋過來的嗎,剛剛沒見着有銅錢啊。”
柳冉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勸道:“公主莫執拗了,聽聞公主當年也曾跟在李太醫後頭較勁,但不過一月,就給李太醫取了一個‘氣運之子’的外号。”
靖曦元嘴角抽了抽,氣運之子這外号,怎麼感覺哪裡不太對勁。太,現代化了!
該不會,有個和我一樣,穿到這裡的老鄉吧?
靖曦元打探道:“小冉兒,我問你,你可知一物,做出來乃是粉狀,但加水攪拌後就成漿體,可把砂、石牢固膠結在一起,此物名... ...”
“水泥,三文一斤,”柳冉積極應答。
“香皂?”
“十至三十兩不等。”
“皮蛋?”
“一兩一枚。”
... ...
靖曦元疲倦了一問一答模式,漸漸息了聲。
内心卻在怒吼:是誰!是哪個穿越者,一點發家緻富的餘地也不給老娘留!
柳冉卻驚喜問道:“這些都是公主以前搗鼓出來的東西,公主可是記起了什麼?”
靖曦元再度震驚,原主居然是穿越者!
然而人類的悲歡并不想通,靖曦元内心崩潰之際,柳冉繼續開心發問:“公主可還記起些别的?比如公主曾作的詩,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挂前川。”
靖曦元默不作聲。
柳冉問:“那歌呢?别看我隻是一隻羊,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
靖曦元黑臉,開口道:“你别說了,我有點承受不住。”
穿越者發家緻富的路子都被原主走完了,靖曦元隻感覺靠現代知識過上風生水起的日子無望了,一個破國公主,還在遭人追殺,這日子沒奔頭啦!
前方,李修遠攜夫人袁惜走來,疑惑道:“公主可是丢了什麼要緊的東西?夫人,快幫公主找找。”
靖曦元沉浸悲傷,不想說話,隻默默搖頭。
周圍三人卻是一副了不得了的表情,指着靖曦元道:“公主你這... ...你這腦袋。”
靖曦元道:“我知道,幾根朝天辮。”像唔西迪西。
靖曦元指向李修遠道:“這還是你給包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李修遠哎呀一聲,“不是這事,你頭上流血了。”
靖曦元擡手摸摸,果然摸到血迹。
頓覺腦袋發暈,腿腳發軟。
“修遠,快去取藥箱來,”李修遠夫人袁惜立即發了号令,說罷就同柳冉一起将靖曦元架回了馬車。
李修遠匆匆拎來藥箱,靖曦元雖然此刻腦袋發昏,但意識依舊清醒,死死按住藥箱不讓李修遠打開。
強硬開口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也能換藥。”靖曦元是打死也不想再頂一個怪魔怪樣的頭型在人前顯眼了。
柳冉道:“公主,袁太醫也是太醫院的,醫術很好,公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