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内海選一共十三支戰隊到場,數媒還輪空一場,最多隻用打三個戰隊就能打到最後。
彭米粒昨天做夢還夢到她們戰隊一路披荊斬棘、險象環生,最終驚險絕倫地打敗校内強隊——當然即便在夢裡她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能赢全靠對方主力出纰漏——總之,勝利的願望是有的,但不太大。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三場BO3淘汰賽,無一例外都風馳電掣地以2:0的結果終結對手,她全程雲裡霧裡,操縱着她的奧術法師打出毀天滅地的傷害,手起杖落,地獄坍塌,對手總是會在巧之又巧的時間滾到她的大招下面吃完全套傷害。
就這樣三場下來,懵的不隻是她和她的隊員以及她的對手,還有裁判、組委會監督員、以及聽到風聲聞訊趕來的觀衆。
但因為比賽結束得實在太快,有好些人還沒來得及趕過來事情就結束了。
比賽打完,裁判宣布結果,組委會監督員将下一個賽段的通行證交給彭米粒,态度很熱情:“你們太厲害了!”
彭米粒臉紅了,她覺得受之有愧,一天之前他們還是個連訓練賽都湊不齊、會被路人隊血虐的垃圾戰隊,能赢全靠她在路上抓過來的神笑。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現在想想都有點不可思議。
簡直像一場夢一樣。
像上帝午覺沒睡醒,從指縫中漏下一點“幸運”砸在了她的頭頂。
她拿着通行證回到她的戰隊中,隊員們都收拾完了東西站在門口等她,還有好些人圍着他們在問東問西。她看了一圈,問:“神笑呢?”
“這個就是通行證啊。”車雪一邊拿過通行證看,一邊說,“走了。”
“走了?”彭米粒一驚,“你們怎麼不攔他啊?”
“啊?可我們也不認識他啊。”
我也不認識他。彭米粒心說,但她還是風風火火地追了出去。
神笑已經走到了走廊盡頭,書包搭在一邊肩頭,高峻瘦削的背影搖搖晃晃,頗有點潇潇灑灑不拘一格的派頭。
……似乎又有點寂寞。
不知道他是怎麼繞開門口那麼多“觀衆”的,也許并沒有“繞”,而是别人不敢跟上他?彭米粒總覺得他身上有點不一樣的氣質,明明比她還小一年級,但那種氣勢跟這個學校裡的人都不一樣。
“神笑!”
她叫了一聲,看到那個背影頓了頓,然後緩緩轉回來。
她捂住劉海,快步跑到他面前,問:“你能不能、能不能繼續和我們打下去?”
神笑挑了挑眉,看了她一會兒,又緩緩轉過頭,看向欄杆外面的校園。
已經是深秋,草木皆已枯黃寥落,入目是一片蕭索。兩個保潔大爺坐在小廣場中間的梧桐樹下,在台階上鋪了一張皺皺巴巴的棋盤紙,正在下象棋,幾隻被學生投喂得圓滾滾的喜鵲陪着他們。
天很藍,而大地是一片黃,高個的男生垂眸看着這樣的景象,彭米粒忽然覺得,他的眼神有一絲難過。
她繼續說道:“我知道……沒有你,我們赢不了的。我知道我們很菜啊……很笨啊,也不認真練習,剛剛有張圖我還迷路了……但我保證!我會努力的!我們都會努力跟上你的!我、我……”她的臉又紅了一下,捏了捏拳頭,還是說了出來,“我、我就是想赢!”
“好。”
“我就是、我……你說什麼?”
“我說好。”男生看着她,眼神很認真,“那就一起打下去吧。”
彭米粒覺得,上帝大概午睡過後開始加餐,順手就丢了一個大餡餅蓋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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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内海選完賽後獲得通行證的戰隊需登錄官網,提交最終參賽選手名單,截止日期為11月8日中午十二點,之後提前一天提交申請可以更換隊員名單。”
“11月12日開始區域海選賽,此為線上賽,分組結果将在11月11日中午12點公布。”
“12月9日,小組淘汰賽分東西部進行,為線下賽。西部賽區小組賽地點是錦都流川體育場,賽事官方報銷交通費用。參賽選手名單請于12月8日中午十二點前提交并确認,确認之後不可更改……”
電腦屏幕亮着,上面是《夢土》電競高校聯賽官方網頁,車雪坐在座位上念着新公告,其他人都圍在她身後,也在看電腦。從校内比賽現場離開後,他們一行人就直接回到了數媒二年級的教室研究下一步的資料提交問題,好像大家都沒課似的,沒有一個人離開。
神笑坐在後面的闆凳上,沒湊上去,畢竟他跟其他人也不太熟。到現在他也隻知道那個在路上拉住他的學姐叫什麼米粒,那個打僧侶的男生外号叫地瓜蛋。
那些隊員似乎都挺感謝他,也時不時會偷看他,但都沒太好意思上來和他說話。
而那位之前敢在大路上攔着他請他幫忙打一場比賽、打完以後又在走廊上攔他讓他繼續打下去的學姐,這會兒似乎是用盡了今天的“說話值”在攢cd,總之現在就是一言不發低眉順眼地坐在他旁邊,玩自己的手指。
“地瓜蛋”說:“也就是說,我們之後還要打區域海選賽、小組淘汰賽和聯賽決賽?”
他說完也沒意識到什麼不對,其他人也沒有,這很神奇,在一個小時以前,他們沒人想過自己能拿到這張通行證,因為輪空等在走廊上時幾乎所有人腦子裡都冒出過“幹脆别打了”的念頭,可現在,他居然能随随便便把“聯賽決賽”說出口了。
“那大家都來把身份信息填一下吧,明天中午就截止了。”車雪站起來,把電腦讓給周圍的隊員,又囑咐道,“還有,把最近的課程安排好,該請假的請假,該怎麼樣的怎麼樣,挂科了後果自負。”
她讓出來的凳子有一會兒沒有人坐,神笑神遊完一圈回來,發現他們都看着自己。
最終是“地瓜蛋”撓了撓頭,遲疑着說:“要不……學、學弟大神你先來填?”
神笑“噗嗤”笑了一聲:“學弟大神是什麼鬼?”但也不扭捏,走過去坐到了座位上,開始填表。
這兩句對話一出,氣氛一下子就輕松起來,一個短發女生開口,神笑記得她似乎是泰坦的操作者:“學弟你好牛啊,你天梯什麼分段啊?”
神笑說:“我很久沒打了,不記得了。”
“地瓜蛋”說:“你這麼牛,肯定是前五百。”
另一個微胖的男生說:“我覺能肯定進二百。”
車雪:“好啦,你們等會兒再說,别一會兒被你們吵得填錯了。”
幾個人安靜下來,空氣裡隻有敲擊鍵盤的聲音。
玩牧師的女孩小聲說:“他打字好快……”
“诶?”短發女生道,“你生日是……那你不是都……二十三了?”
“是啊。”神笑不以為意,随意答道,“我上學晚了幾年。”
短發女生似乎還想問什麼,被彭米粒打斷了,她是因為抑郁症休學過一年的,明白人都有些不想被人知道的過去:“好了,陳曼曼,别問了。”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神笑忽然轉過身看着衆人,說,“我沒有賬号。”
“啊?”車雪愣了一下,“那你賬号呢?”
“送人了。”神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