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區,向明曦乖乖坐在小闆凳上,被明希與何似雪一左一右圍在中間。
“小曦是緊張了吧?别擔心,先緩緩,這段卻是挺難的。”何似雪拍了拍向明曦的肩膀以作安慰,她大大咧咧地笑着,似乎特别相信向明曦會調整好。
明希瞧了瞧向明曦眉宇間的郁色,放柔了聲音道:“你再演一遍。”說完停了兩秒,又補充道:“最後一段,我們看看。”
何似雪也點點頭,兩人一同看着向明曦。
感謝于二人的幫助,向明曦倒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後退兩步,她狀态進入很快,将從失控到最後的場景過了一遍。在最後那句“打我”時,向明曦整個身子都抖了一下。
“好像還行?”何似雪摸着下巴評判,“就是最後有點抖得太厲害了。”
明希沒有說話,兩條好看的眉毛不斷靠近,皺在一起,顯然是在想什麼。
大約一分鐘後,明希輕輕地說:“你……”是經曆過什麼嗎?
話語到了嘴邊,明希瞥了一眼何似雪,還是換了個說法:“是想到什麼了嗎?”是想到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還是,你也有這樣的經曆呢?
明希沒有說出來,她的聲音很輕,帶着十分的柔和,放緩,放慢,就像是生怕刺激到向明曦一樣。
這聲音柔地讓何似雪頗為意外地看了一眼明希,好像從沒聽過她這樣說話似的。
何似雪與明希也算是相識多年,很少見明希這樣說話,雖然心知這人是看着高冷,實際上很是溫和,但像今天這樣,還是很難得的。
“我……”向明曦隻覺得腦中的情緒随着那句詢問翻騰了起來。
啪!
是酒瓶碎裂的聲音。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泣。
咚!
是身體倒地的聲音。
男人因憤怒而猙獰的面容浮現在眼前,男人因醉酒而失了力道的拳腳仿佛就落在身上,向明曦不得不承認,即使已經逃離了十餘年,昨日之事,卻依舊仿佛就在昨日。
卻仍然,會因為一點點小小的相似,就被抓回到過去。
有人說,幸福的童年,終将治愈餘生,而不幸的童年,卻要用一生來治愈,向明曦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喉嚨有些堵,向明曦開口,聲音悶悶的:“是……”
明希看了看向明曦,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何似雪眨着那雙大眼睛,看了看明希,又看了看向明曦,好像有什麼從腦中閃過,不過她沒抓住。想說什麼,但是直覺告訴她,現在什麼也别說,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何似雪選擇閉口不言。
明希張了張口沒有追問詳情,而是問道:“會影響現在嗎?”你還在遭受嗎?
向明曦搖了搖頭道:“不會,我隻是……一時想起來了。”我早就,逃離了那裡。
兩人都有未盡的話語,誰也沒有說出口。
明希眼眸一動,翻了翻劇本:“你看了後面的劇本,應該知道,雲溪晚最終走了出來。”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你也可以。”
說罷,明希看向向明曦,四目相對。
不論過去如何,如今,你站在這裡。
所以,向明曦,你早就走出來了。
明希未說盡的潛台詞,向明曦看懂了,她低下頭,緩緩閉上眼睛。
男人扭曲的面容,女人哭泣的臉龐,都在漸漸消退,方才還覺得異常清晰的一幕幕,都變得模糊起來,就好像已經過去了許多年,記憶随着時間消退。
是啊,已經過去許多年了。
她在阿姐的幫助下逃離了那裡,成功改名換姓,如今站在這裡,是曾經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在怕什麼呢?
過去已是亡魂,現在站在這裡的,是向明曦。
“我表演一遍,你看看有什麼不同。”工作中的明希話并不少,用着好聽的聲音,說着小小的安慰。
說完,明希起身,将雲溪晚的場景演練了一遍,她将時間縮短,情緒變換卻沒有半分瑕疵,恰到好處感染着每一個觀衆。
明希的聲音很好聽,哪怕是憤怒或者哀傷,都緊扣心弦,明希的粉絲常說,如果明希去配音,那會是他們的幸事。
這樣的聲音,就在她眼前,向明曦耳朵微動,仔細感受着聲音裡的情緒。
原來,是這樣的。
自己表演和觀看他人表演是兩回事,在通過成片觀看表演和現場觀看也是兩回事,縱然這幾日已經多次直觀感受明希的表演,可當下,明希還是覺得不一樣。
片場沒有鏡子,向明曦不能像在家裡一樣對着鏡子看自己的表情。除了聲音,表情也是演員傳達情緒的條件之一,看着明希的演繹,向明曦對這一幕,有了一些想法。
當最後一個字說完時,周圍響起一片掌聲,原來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停了下來看着這邊,攝像頭将這一幕完全記錄,成為很好的片場花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