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江湖救急,祝南山有(自以為)更高遠的目标,他是個現實中難見的理想主義者。
理想就是在有限的生命裡體驗所有他感興趣的活法,世界豐富多彩,靈魂也不願囿于一處。
這種生活方式注定了他不能是尋常打工人,而他也确實有足夠的經濟和背景支持他的天馬行空。
剛好演戲也是他想要體驗工作之一,大學時還曾經趁着暑假參加過表演培訓班,但也僅此而已了,他家沒有相關的産業,也不是很想麻煩家裡,劇組不是想進就進的。
Z老闆簡直是打了瞌睡就遞枕頭,江湖救急也好,能找他一個小主播的肯定也不是什麼大制作,剛好試着正兒八經演一場,不用擔心拖後腿,大不了試完就撤。
無論如何,祝南山被越明燭派去的人接到了片場。
枇杷視頻買下《定風波》,改名《山河本紀》重新開拍。
導演卻連連歎氣,這部劇經曆塌房、停拍、倒手、改名,演員一個個解約,變故接二連三。
被賣給一個從無網劇經驗的平台就算了,越總還要空降演員,空降的這位還是平台的主播,怎麼看怎麼像金主玩票捧情人。
隻見這主播接過劇本,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就扔到一邊喊人給他換衣服。
祝南山覺得挺有意思,因為要他救急的角色是個讓皇帝忌憚的王爺,而他的故事裡,剛好有一個輔佐新帝登基後權傾朝野的異姓王。
無數個腦洞狂飙的深夜,每個角色的神态舉止性格,他都曾細細揣摩。
閉上眼體會他們的百般人生,融入說書時的隻言片語裡,那些沒有機會表露的細節就留存在他的腦海深處。
簡言之,在内心深處,祝南山是個戲精。
導演對于空降演員各種不滿,等祝南山做完妝造出來,卻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厚重的戲服完全被他高挑勻稱的身材撐了起來,天生的烏黑長發遠比假發套更顯真實,被玉冠束起,露出貴氣十足的一張臉。
祝南山的角色是劇中的一大反派,當下最受歡迎的美強慘人設,戲份重,演好了容易爆火,演不好就會影響整部劇的效果。
導演沒有上去講戲,準備先看看這個空降人員有多大的能耐,要是演得爛了還能拿去辣越總的眼睛。
祝南山斜倚進王爺的寶座,和在家裡癱在電腦椅上的姿勢别無二緻。
換上黑金配色織金镂玉的寬袍大袖,僅僅是眉頭微沉,鳳眼半阖,便平白多了幾分氣場。
導演喊action,堂下跪着的龍套磕磕巴巴背台詞,演出戰戰兢兢的感覺。
“就這麼點兒事兒都做不好,本王要你何用?”
祝南山開口,沒有按照劇本裡寫的那樣怒吼,用的聲調隻比尋常說話加重了些,卻有着久居高位者自帶的慵懶缱绻。
當下拍戲大多用配音,演員連說清台詞都不做強制要求了,祝南山直播說書,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讓觀衆聽清,鍛煉出來的台詞,清晰且有氣勢,威懾感帶着寒意擴散到整個現場,導演一下子坐直了,後脖頸子寒毛直豎。
祝南山大步走到堂下,掐着龍套的脖子把他拎了起來。
龍套瞬間開始踢蹬掙紮,雙手握住祝南山手腕試圖把自己解救出來,眼裡恐懼毫不作假。
祝南山用了巧勁,加上龍套雖然在鏡頭裡看上去雙腳離地,實際上腳尖還能碰到地,龍套自己也握着他的手腕借力,不會讓龍套多難受。
餘光瞥到旁邊的地面,是擦得锃亮的青石闆,祝南山又輕輕地把人放下了。
龍套捂着脖子癱坐下來,祝南山朝他輕道一聲“得罪”,轉身看向導演。
“咔,導演,我就這麼扔出去?不給他墊個墊子?”
這一句話換了語調,榮王瞬間變回了祝南山,剛才的壓迫感全無,整個片場如夢初醒。
按照劇本寫的,接下來榮王拎起跪着的手下,将他扔了出去。
其實隻需要把人從地上拽起來甩到一邊就行了,不需要多用力,龍套會自己配合地跌倒,普通演員誰有力氣真把人拎起來。
剛剛的祝南山,别說把人扔出去,就是直接掐死,他們恐怕也不會覺得出戲。
“快快,來人給他放塊墊子,祝老師,一會兒還像剛才那麼演。”導演第一個反應過來,向場務吩咐道,态度中早沒了最初的輕視。
越總這是從哪找到的人才?這樣貌,這通身的氣派,這碾壓内娛的力量值,也太适合這個角色了。
劇組已經停工了好幾天,祝南山突然空降,劇組沒來得及準備,場地群演一類都沒就位,祝南山一來就全面開拍不現實,試了幾個鏡頭後,導演便讓他先回去,明天再來。
得知此事的越明燭深夜打開祝南山的直播間,發現他在打遊戲。
屏幕是黑的,戰績0/22/2,越明燭不敢置信的仔細看了好幾遍,不懂他打成這樣隊友為什麼還不點投降。
【Z:你這,愛好?】
【Z老闆好含蓄】
【可以直接罵的,祝南山打遊戲就是菜,我們都習慣了】
【這是祝南山的直播特色,有掉分需求就找他】
【Z為祝南山降下10場流星雨,快來許願吧!】
【Z:别打了呗?】
這局很快就輸了,祝南山沒再開下一局,收起手機問道:“Z老闆有何吩咐?”
【Z:煩,刀我】
今天的煩燥沒有什麼具體理由,就是有口氣一直憋在喉嚨裡,尤其是開會的時候,煩到恨不能有人發射個火箭炮,把他和公司一起炸掉。
陽光明媚嫌晃眼,晴轉多雲嫌陰沉,越明燭将這種狀态總結為:上班就煩。
自從那天聽完祝南山的故事合集,越明燭就發現虐文對他而言有神奇的效果。
不僅能當睡前故事,還能降血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