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一直對凱瑟布萊克有些意見。
上課時他經常猝不及防和她對視,那張驕傲的臉上滿是挑釁,他又一次比她慢了一分鐘。
他希望她不要永遠得O。
他讨厭花裡胡哨、衆星捧月的人。
天文課的第一節,辛尼斯塔教授就說過,行星和衛星之間一個鮮明的特點就是永不相撞,人和人也是。那個時候他就想起她了,或許是因為她的眼睛像星星,他傲慢地想着她肯定不明白。
但有一次,斯内普把她做的魔藥倒掉了,說她做的什麼也不是,她委屈地哭了。西奧多忽然又覺得她值得永遠是O。他把自己的魔藥倒給了她,他是想比她好,但他不想看她哭。
他們之間發生了不少事,無一例外都證明了她是一個嬌氣又驕縱的女巫,但确實很厲害,是個可敬的對手,這點毋庸置疑。
布雷斯在買完這棟小房子後處境有些艱難,他的經濟來源斷了,平時開銷又大,西奧多見到他時,他的家裡空空蕩蕩的,甚至吃的食物都是複制成雙造出來的。但布雷斯挺樂觀,他呵呵笑着對西奧多說這硬闆床比家裡的床舒服多了,那時候他就感覺布雷斯不太一樣了,不僅是臉上新打了幾顆釘子的緣故,他整個人都帶着對什麼都不屑一顧的意味。
說好聽點是超凡脫俗,說難聽點就是破罐子破摔。
“我出錢,我們把這裡裝飾一下吧。”西奧多說。
布雷斯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他,問他為什麼要接受西奧多的錢。
“我想和你一起住在這裡,可以嗎?”
某種程度上,二人同病相憐,唯一不同的是老諾特經常給西奧多錢。
兩人有了啟動資金,一拍即合制定了一系列賺錢的方案,但西奧多對其中一項——賭場赢錢提出了質疑。
前不久,布雷斯就是因為欠了賭場的人錢才被堵到了家門口,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布雷斯滿口答應不再去了,很快二人就賺到了第一桶金。
平分之後西奧多把錢存了下來,但布雷斯幾天就全花光了,他解釋是前幾天他賒賬給凱瑟布萊克買了些小玩意兒。
西奧多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這個時候你還給她買東西?”
那時在他的印象裡,凱瑟是個很傲慢的人,這兩個眼高于頂的家夥竟然能産生這麼深厚的友誼也真是不可思議。
“她不高興,我想讓她高興些。”布雷斯滿不在乎地說。
“這段時間你這麼難,她連錢都沒借給你,布萊克家這麼有錢,還全在她手上,她稍微借給你一點救急你都不用這麼難。”
“我才不要她的錢。”布雷斯哼了一聲。
“那她至少表示一下吧。”
“我沒跟她說過這些,她不知道。”
“她稍微留意下就能發現問題。”
布雷斯擺了擺手,嘟囔着他願意給她花,西奧多覺得自己的朋友簡直昏頭了。
直到——三年級開學時,他眼睜睜地放任自己被攝魂怪吞沒,一個身影卻把他推到了一邊。
為什麼偏偏是她?
她虛弱地躺在地上,而他的驕傲坍塌殆盡。
萬鳥歸林,群山嘩然。
他又想起了二年級聖誕節那天的晚上,她趴在天文台的圍欄上哭得不能自已。
而他站在離她不遠不近的距離,默默注視着,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另一個她,當然,今天是第二次。
那時西奧多并沒有走上前,雖然他也确實很好奇,他隻放下了一幅自己的手帕以及一張紙條:
“隻有孤獨才是人生的常态,無所謂僞裝,無所謂微笑,無所謂熱絡,我們每個人都是一顆孤獨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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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奧多你在這裡呀,我們剛還說呢,喝一半就跑了。”一道聲音傳來,西奧多扭過頭,凱瑟穿着長裙,搖搖晃晃地走了上來。
雪膚烏發,窈窕嫣然。
眼前的她耀眼得像一個明星,又像那晚她手上銀光熠熠的紐扣。
“喂,你還在堅持上次那個觀點嗎?”她問。
上次,他說遇到喜歡的人會祝福,因為對方不喜歡自己,說出來隻是徒增煩惱,但是她不同意,非說人心非木石。
人要是心如木石就好了。
西奧多有些難過,側頭詢問道:“凱瑟,你聽說過洛希極限嗎?”
沒等她開口,他自顧自說道:“行星和衛星會因為萬有引力不斷靠近,但它們之間卻有一個保持安全的最短距離,叫作洛希極限。一旦超過洛希極限,潮汐力便會把那顆衛星撕碎。
“所以有些人,既然已經知道了不可能,極限之外的靠近已經是奢侈,再奢求擁抱,隻會連靠近的機會都不再有。”
他希望她能明白,他也希望自己能明白,他依舊是那個理性的旁觀者。
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動心過。
突然,久違的溫暖包圍住了他——
一個大大的擁抱。
上次有人這麼抱他,還是他的媽媽。
她發間殘留着香水的味道,混着體溫撲面而來,他怔愣在原地,身體一瞬間僵硬了。
“我早就說過,擁抱會有的,鮮花和糖果也會有的,西奧多。我也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她下一子松開了他,向後蹦了幾步,扭頭狡黠一笑:
“樂觀一點,你已經擁有我這麼一個漂亮又忠誠的朋友了,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
西奧多看着她飄揚的黑色長發有些出神,其實關于洛希極限,他還有後半段沒有說。
那顆星球粉碎坍塌後會化作一片星塵,漸漸地聚攏在那顆行星身旁,演變成一個環,最後将那顆行星環抱。
——用一次粉身碎骨,換一個永恒的擁抱。
如果最後真走到了這個境地,他想,這聽起來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對了,我上來是想表達感謝的!”
“什麼?”
“謝謝你送了我的禮物,悄悄告訴你,你的禮物是我最喜歡的,誰都比不了。”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