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聲音又變輕了,千流大概翻了個身,把腦袋埋進了被子裡。
“自己喜歡的人這麼看着你,就會有一種沖動!”
“什麼?”
“超級想親他。”
這麼膩歪的話還是對你男朋友講吧。
“可是不行啊。”千流這樣回答,她才注意到自己把吐槽的話說了出來。
“你的男朋友自己還不能親了?”
“這就要說到最開始那個話題了。”我歎氣,“研磨就是清心寡欲千流号航線上最危險的暗礁,既然決定要證明給對方看,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被打敗。”
首先,她完全不理解這場由千流發起的[清心寡欲]行動的意義,想必她的男朋友也并不能理解。
但是,她也不想好朋友的男朋友這麼輕輕松松地就通關,一時沒有任何點撥千流的想法。
千流的戀愛觀本來就奇怪得很,大概是成長中從來沒有父母的引導,對愛情這種東西的認知完全來源于書裡的描繪。
認定的人就不會放手,這是千流眼裡的愛情。
換作是别人這麼想,沈星願大抵都會覺得那個人有些可怕。
雖然愛情童話裡經常這麼寫,但情侶磨合中總會有些碰撞,由此的分手也是難免的。
“但是我還是不懂。”她說,“既然喜歡了,為什麼要分開。”
她好像天真地以為有種東西能夠跨越一切阻礙。
後來星願明白,千流的這種想法更接近于[渴望]。
她一貫會給别人找借口,抛棄她的親生父母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隐,養父母因為生存壓力大而不得不抛下她。
但有時候又會流露出矛盾的一面,比如在寬慰自己的時候忍不住去設想,就算有這些原因,也不是放棄的理由吧。
她們一起看書,偶爾會把喜歡的情節相互交換,千流喜歡彼此依靠的故事,看書的時候喜歡那些一路互相扶持,不松開對方手的親情。
在讀一本書的時候,她摘抄下了這樣一句
話——“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着我,明白愛和死一樣強大”
她們探讨了這句話的合理性,一緻認為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但是我還是覺得所有的事情都能跨越。”
在這方面,這家夥執着得可怕。
就是因為這樣,身為朋友才需要提高千流的眼光,以免對方挂在一棵樹上下不來。
第一步就是要給朋友足夠的愛,多到她都瞧不上不夠好的那些人。
——雖然自己很相信千流的眼光,但果然還是無法簡簡單單的覺得她的男朋友合格吧!
即使是被千流盯上一輩子,怎麼想都是對方的福氣啊!
雖然這種話永遠不可能對自己的好朋友說,但星願發自内心地這麼認為。
複雜的心理鬥争加上被膩歪的話語糾纏半小時,星願還是收回了點撥的念頭。
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既然這樣,之前寫信的那個人千流應該不喜歡了吧。”
“……”
“我是一顆心可以碎成好幾瓣愛上不同人的壞蛋嗎?”
“那找到的信封上面寫的地址還要告訴你嗎?”
“诶,阿姨找到了嗎?”我想了想,“還是要向對方表示感激的。”
“那我把地址打給你,說起來很奇怪,我媽說找了整個屋子也隻有一個信封了,但我覺得你應該會保存得很好才對。”
*
第二天碰巧是周末。
研磨剛剛和小組成員通宵趕完了課題,大清早也沒有回我的信息。
[千流:我買了點禮物準備上門找當初給我寫信的人,大概不用多久就會回來。]
地址也在東京,把地點出示給出租車司機,他表示隻知道大緻的方位,在接近的地方将我放了下來。
126号。
我沿街尋找,最末端的房子上寫着門牌号。
[125号]
不信邪的我又沿着路重新走了一遍,最後确認這條街一共隻有125号。
難道給我寫信的筆友實際上是個社恐,他完全不想和我線下見面,所以編了一個假地址;又或許他實際上是雷鋒,喜歡做好事不留名。
我打開包,想要從中取出之前的信件。
包裡卻空空如也,隻有一部手機。
我怔愣着點開和星願的聊天框,消息欄的地址也漸漸抹去,那條信息像消失的塵埃。
“它們會篡改我們的記憶嗎?”
我突然想起研磨的話,拿起手機,想要在上面寫下些什麼,屏幕卻紋絲不動。
大腦也像年久失修的機器,運轉起來都顯得卡殼,想要思考都顯得費勁。
我有些吃力地倚靠着牆壁,頭一回體會到眼冒金星是什麼感覺,即便如此,我還是攥緊手心,痛覺讓頭腦稍微清醒了些。
我想起被遺忘的,難以思考的問題。
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好奇過,或者是短暫地好奇片刻,又很快地忘卻——世界是因為什麼而融合?
遊戲世界到底是什麼存在?
還有小八……
暈厥前的最後一刻,耳旁似乎傳來熟悉的聲音,還是跟過去一樣很不靠譜地喊着“糟了糟了”,是笨蛋小八,它好像迅速地飄了過來,想要撈起我。
意識變得混沌,仿佛漂泊于海域,置身在浪花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