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卻好似已經得出了結論,她回頭看向那個背着太極劍的老爺子,“老大爺,我們都年輕,還有大把的時光沒有過,你都這麼大年紀了,不如你犧牲自己,救救我們。”
請求的語氣,連禮貌的敷衍都沒有。
老大爺坐在一個座位上,擺足了架勢,“小同志,你怎麼能這麼說,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雖然你們年輕,但是你怎麼知道會比我做得貢獻多呢?我工作三十五年,曾任這臨淮市市長,這裡的發展建設都離不開我的功勞。”
可是,他這套說辭說不動任何人,因為其他人都是年輕人,他們更願意用年紀大小決定誰去送死。
“那你更應該發揚風格了,老同志,你先上吧。”七嘴八舌的,都是勸他去死的人。
老大爺捂住心口,哀嚎,“哎呀,我可有心髒病,如果因為你們死了,你們要付刑事責任的。”
“管他什麼責任,你不死我們都不一定能活下來。”
“是啊!這裡連個信号都沒有,誰會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趕緊把他扔下去,咱們早離開這裡。”剩下的五人你一言我一語,落在卓爾耳中,打了個寒戰。
他從來不知道,人心能比眼前的吊死鬼還要醜惡。
“你們不要吵了,不會有人死,我們也會救。之夜沒說必須把惡鬼喂成厲鬼才出手。不要再互相殘殺了。”卓爾已經是最大的嗓音了,可好似透明般,沒人聽他說什麼。
無端地,老大爺的身體騰空,似是被衆人合力扔了出去,卻過于輕松和詭異。
吊死鬼又飽餐一頓。
屆時,黑氣充盈至整個車廂,像極了卓爾迷失的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
隻是這次,黑暗裡,一隻有力的手握過來,牢牢抓住他的手腕。
“之夜,是你嗎?”
心中的呢喃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身體淩空,待再次看清周圍,他已站在高處。
這裡是鬼域的外面,一個十幾層樓高的天台上,那裡有另外一個鬼。
他的臉呈現出灰白色,像調色闆的染料一下子抹在上面厚厚一層,長得似根電線杆子,在空氣中輕輕飄搖,
看到卓爾,他視線莫名定了一下,寬厚帶尖的血舌舔舐唇邊,
卓爾脊背發麻,滲出一片細密冷珠。
之夜将他拉到自己身後,目光又沉了幾分。
那個鬼“呵呵”笑了兩聲,鞠躬道,“失禮了。小小惡鬼升級,沒想到之夜大人能到場做個見證,這吊死鬼也算三生有幸。”
卓爾側身躲在之夜身後,視線茫然無焦距地在翻滾的黑黃沙塵裡找尋剩餘無人的蹤迹,他倆離開了,那麼……
“之夜。”他輕輕喚着,手緊張地抓住之夜的後衣。
過于高的頂樓,寒風瑟瑟。
龐大的惡鬼鬼域在一瞬間被吸納,驟然濃縮在那輛勻速行駛的公交車上頂棚被無情地掀開。黑霧裡,卓爾好似看到數以萬計的亡魂嘶吼掙紮,想逃離被吞噬的命運,可最後隻剩下無力的蜂鳴……
“前些日子,水鬼驚擾了之夜大人,我在這裡替凡兮大人向您賠罪。”
能在這些孤魂野鬼裡稱之為大人的,應該都是鬼王吧。
“之夜大人到臨淮市怎麼也不提前招呼一聲,我好盡盡地主之誼。”
黑氣全部消失,卓爾的視線也不再有阻礙,他看見變成厲鬼的吊死鬼從金屬質感男子身上一點點脫出,像是蝶影蛻皮,雖然比不上正常女子的身形妖娆,可總算有了人的模樣,不再那麼惡心。
對面那個鬼好似很滿意,看着吊死鬼脫胎而成的樣子微微颔首,
“剛才吊死鬼驚擾了之夜大人身邊的小兄弟,請見諒。請之夜大人放過吊死鬼。”
卓爾看見,吊死鬼已經逐漸适應自己的新身體,擡起的右手好像有無數絲線,操縱着背太極劍的老大爺,一步步朝剩餘的五人走去,
他們面前,已經沒有了之夜和卓爾作為屏障。
卓爾抓住之夜後衣的猛然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