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大會那天早晨，城隍廟班子成員全部到齊相送，其中沒有雪無宜。

還沒有新的城隍爺來，文判官用拿腔拿調的語氣跟卓爾交待表彰大會的事，“此次你能在表彰之列，是3區城隍廟的栽培，也是閻羅五殿和天宮的支持，你一個小小的鬼司才能有機會參加桃止山的表彰大會，不要驕傲，要悉心聆聽鬼帝的教誨，然後把鬼帝的講話精神帶回來。”

卓爾一闆一眼應下。

心裡思緒一轉，想到了昨夜雪無宜來找自己的事情。

他們約在一處僻靜的咖啡館，見面，雪無宜先說了句“恭喜。”

卓爾稍微勾了勾唇，弧度微乎其微，“謝謝。不知該怎麼稱呼您，反正，雪爺，也恭喜你。這個表彰極其有分量，對你以後大有裨益。”

頓了一息，又補充，“也感謝您。”

雪無宜淡淡搖頭，“你不必謝我，我帶你進來本來就是有所圖謀的。”

“但你還是我入職地府的引路人，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得。”進入地府那麼久了，卓爾當然慢慢知道了一些。雪無宜本在地府無根無鬼脈，全開自己一點點攀附打拼出來，所以，她一方面朝上看，一方面也在發展自己的勢力。她引薦的鬼差到了重要位置了，她說話也會相應得重要許多，也能借借他們的勢。

可卓爾一直覺得自己給不了雪無宜更多的助力。

說完，倆鬼間無緣由地沉默了幾秒，他們之間好像也沒有什麼更多的話題要聊，最後，雪無宜輕輕地說了句，“我要走了。”更像一陣微微的歎息。

“恭喜。”關于雪無宜的事情，卓爾早就有所耳聞，她正式提起，卓爾再次道謝。

“呵，我就知道告訴你也是多餘。”雪無宜轉身面朝着卓爾，氣氛突然間變得極其正式，“但還是想來跟你告别，在這裡，我也想不出哪個鬼可以告别了。”

卓爾也一副認真地看着雪無宜，他能感受到雪無宜的孤獨。

“希望哪天我們能在羅豐六天，或者桃止山再見。”雪無宜臨行前說到。

卓爾不知如何回答，這次去表彰大會因為凡兮的緣故，心裡總是惶惶的，直覺告訴他将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雪無宜離開地悄無聲息，倒是她的事迹伴随着她的離開變成了小鬼差們茶餘飯後熱衷于談論的閑話。

“聽說雪無宜走了？”這一個是問非問的話，瞬間吸引過來十幾個小司們的關注，十幾個小司七嘴八舌地拼湊出事情可能的原貌。

“我也聽說了，她去了羅豐六天，好像是纣絕陰天宮。”

“不對，是恬昭罪氣天宮裡的外宮。”

“她這次鼓搗得真是不錯，之前都那樣了居然就被冷落了這麼短時間，又重新啟用，還整的那麼好。”

“她這次可不是弄大發了。你也不看看她背後是誰。她上次那麼一鬧你以為是她任性胡鬧？！顯然是鬧給那位看的。”

“她走也沒個爺們送也是凄慘，不過，誰讓她當時那一鬧差點把退休的陳爺給連累了，還連累了剛上任的城隍爺，要不是他丈人保他，啧啧啧。”

“她哪裡凄慘了？我被發配去漁業司那一陣我還看見她練瑜伽健身呢！日子過得要多滋潤有多滋潤。被發配的事情對她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真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可不是！”

雪無宜走了，她聽不到這些議論，即使聽到她也不在乎，班子裡的領導們也不在乎。這些閑言碎語也隻有小司們在議論，偶爾司長們在背後譏諷兩句“這個騷娘們”。

對于班子們，他們從不去議論，不是他們多麼高風亮節，隻是他們認定雪無宜一個已經跟他們八竿子打不着的鬼，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的鬼，誰會在意呢！而且，顯然班子成員們占有的信息量更大更準确，他們無需去議論，因為他們都知道或者很容易就能勾勒出事情的原貌。

伴随着雪無宜的離開，她也就那麼漸漸地淡出了3區城隍廟的權力圈，甚至整個閻羅五殿也沒她什麼事了。

可卓爾知道，以她的性格和手段，她的權力之路可能才剛剛開始。

離開城隍廟，鬼王喵窩在卓爾黑襯衫裡，到閻羅五殿彙合，再到宗靈七非天宮，整個天宮有十個鬼，他們之間好似都認識，卓爾誰也不認識，孤零零坐在角落裡，安安靜靜的。

但能來到這裡的都不是普通的鬼。

有一個鬼差走過來和卓爾搭讪，“你好，我是泰煞諒事宗天宮内宮第三宮宮主鄧炎，請問你在哪裡高就？”

“宗靈七非天宮閻羅五殿3區城隍廟24司鬼司卓爾。”名号有些長，卓爾臨走前幾天，練了不下百遍，才能流利而快速地說出來。

他終于知道什麼叫做名号越短越厲害。

鄧炎聽完他的自我介紹，眉間難掩驚訝，“你是一位鬼司？”

“嗯，入職剛半年。”卓爾補充一句。

鄧炎緊接問，“那定是業績非凡，積分超然，買了不少裝備。”

“我沒裝備。”卓爾如是說。

“那定是鬼神大人或閻羅力保？”

“我不認識他們。”卓爾還是搖頭。

前前後後問了個底朝天，鄧炎實在沒發掘出卓爾到底哪裡不普通，最後珊珊離開。可能是鄧炎去其他幾個鬼分享了聊天結果，接下來的旅程沒鬼再打擾卓爾。

之夜也處在半沉睡狀态，卓爾無話可說，也在靜靜發呆，白淨的一個少年，偏生出了一副生鬼勿近的架勢。

他記得鬼王凡兮的話，他們會在表彰大會行動，而他，是讓之夜進入會場的載體，所以，他靜靜得，順順利利進入會場才是他最應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