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暮色沉沉，日子在悄無聲息中還在繼續，可又好似不一樣了。

卓爾每日照常上班下班，去漁業司值班賺鮮魚，隻是在沒有誰需要吃鮮魚。他也會外出執行引渡任務，都是些細碎的亡魂引渡，再沒碰見過什麼惡鬼厲鬼鬼王，剛開始他還惴惴不安，最後也便安然了，隻是得來的積分買了小魚幹做了魚幹餅也不知道該送給誰吃。

他接受了這樣平淡如水的日子。

地府裡，有些傳言滿天飛，卓爾每次聽見隻是在旁邊默默聽一嘴。

凡兮被魂滅了。

鬼帝又要易主，弗栾魂滅，會場無一生還。

以前的城隍爺趙恒升為閻羅，閻羅殿和天宮大換血。

……

這些，好似都與他們這些地府的小羅羅無關。

也與卓爾無關。許是一魄離體的後遺症，卓爾忘記了很多事情，甚至與之夜的那些過往都好似是一場夢。

就這樣過了一月有餘，有個文件下發至各處城隍廟：桃止山從各處城隍廟鬼司中考錄仙侍，條件就一項引渡過兩個鬼王。

而考試的内容為人間公務員考試的試題。

考試将在一個星期後舉行。這麼緊的時間，除了全憑往日積累，根本沒時間複習。

胡亞林興沖沖把卓爾拉到公示欄前，指着遴選公示興沖沖地說，“幾百年沒有過的遴選考試，突然間就有了，太夢幻了。你看這個職位，分明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我敢說整個天宮也找不出幾個人。說是蘿蔔坑也不為過。快點報名吧。仙侍啊，一步登天！”

“可是……”卓爾頹然地低下頭，猶豫了。

胡亞林雙手捧起他的臉，質問，“可是什麼可是，這麼好的機會你在猶豫什麼！”

卓爾摩挲着手環，他一直不敢承認，關于之夜的記憶，好似也在以一種微不可查的速度一點點消失。如果他再離開了這裡，他怕他與之夜再不可能遇見，之夜的氣息沒有了，之夜也會徹底從他的生活裡消息。

“我想在這等之夜，他如果哪天回來了找不到我……”卓爾咬着嘴唇，神色暗淡而堅定。

胡亞林被急得直跺腳，“不還有我在這裡嘛！如果之夜回來了，我告訴他你去了桃止山，讓他去桃止山找你。”

卓爾垂眸不語，以前的他想破頭也想平步青雲，可如今，那裡沒有之夜和之夜的痕迹，他不想去。

幾百年來頭一遭的遴選，各處閻羅殿和城隍廟都尤為重視， 這不僅是一個鬼司能不能遴選到桃止山的問題，也關乎各處向上輸送人才，也是各處的一個業績，宛如某個村出了個名人一樣的效應。

趙恒特意與文判官通了個電話，明裡暗裡暗示他3區城隍廟符合條件的不多，尤其他短時間内就連續引渡鬼王。文判官連連稱是，官場那麼多年早就明白了其中的人情世故，他試探問道，

“雪無宜領着卓爾報道時，我一眼就看出他的與衆不同，是不是天宮哪位大人的……”

“這些不是我們能過問的。咱們下面的，大體揣測出上面的意思照做就行了。”趙恒言盡于此，沒有得到允許，趙恒也不太敢說話。

“卓爾從表彰大會回去後狀态怎麼樣？”趙恒反問。

文判官隻聽說他醒了，并未讓他到過自己辦公室，不過，好在他道聽途說了一部分，“精神狀态還行，隻是問他關于表彰大會的一些事情，他好像記不清了。”

“好，我知道了。”趙恒挂下電話，經他揣測，八成是丢失一魄，平安醒了過來，但是記憶受到了損害。

那天，鬼王之夜怕驟然全部抽離對卓爾的傷害太大，隻吸取了一部分，沒想到副作用還是如此之大。不過還好，總算結果是好的，現在不應該叫鬼王之夜了，應該叫羅淵大帝才對。

終于，他這次賭赢了。

誰甘心就這麼退休呢！他任鬼差也就區區八十載，就因為他在城隍爺這個位置上六十年沒動，就強制讓他退休，這算什麼規矩，他還不想就這麼養老。幸而發現了麒麟的異樣，又觀察到卓爾、之夜的不同，才有了這次賭局的輸赢。

都說富貴險中求，那日表彰大會，着實讓他捏了把汗。之夜将昏迷的卓爾交給趙恒，再次出鎖魂塔時，外面已打得不可開交，五個鬼王同時攻擊弗栾，弗栾成為鬼帝後，雖入了仙籍，有了靈力，但他天賦平平，加之時日尚且，怎麼看都不是鬼王們的對手。

見之夜出現，凡兮喝道，“鬼王之夜，既然已經恢複魂力，還不快點來助陣。”他此時已氣喘籲籲，橡膠手腳上傷痕可見，難得的狼狽。

之夜氣息微凜，右手掌中輕而易舉聚攏起黑色的晶球，晶體開始有一拳之大，後慢慢擴充成籃球大小，晶球内，魂力還在凝聚，越來越密集，像是帶着閃電的烏雲，隻是這綿延幾百米的烏雲被壓縮在一個球狀的晶球裡，在場所有鬼王都感受到裡面巨大的魂力，可魂力沒有再繼續增長，而是緩慢地波動流轉，最後竟然淨化成透明的晶體，烏雲盡散，魂力也随之消失。

“靈力！”弗栾為之一震。他太熟悉了，這是屬于羅淵的醇厚靈力，是專屬于神的力量，在無數次的戰鬥中，他跟在羅淵身後，見他用過多次，一個晶球便可毀天滅地，輕松讓一個鬼王魂飛魄散。當年的那場戰鬥他就是扔下了這樣一個晶體，讓凡兮重傷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