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辦公桌後面,寬大的桌面上有電腦、茶具,以及那尊觀音像。
他背後的窗開着,晚風灌進來,梁然的裙擺飄起又落下。
沈宗野倚在皮質沙發椅上,見到她,似笑非笑地說:“我這兒環境簡陋,随便坐。”
“挺好的,開網店這裡很适合。”
桌上煮的水開了,沈宗野把茶葉丢到杯子裡,滾水沖泡,倒濾出來給梁然:“随便喝點。”
梁然走上前,并沒有入坐,在他的辦公桌前停下。
沈宗野泡的茶湯不算清透,摻着些茶葉碎渣。梁然放下包,紅唇邊有淺淡的笑意,把沈宗野倒的那杯茶倒進了垃圾桶裡。
沈宗野深邃的眼眸裡捕捉不到喜怒,隻是晚風有些沁涼。
“你應該很少喝茶吧。”
梁然把杯子放進茶洗裡,也把沈宗野那一杯茶倒掉。
她用滾水沖泡杯子,再用夾子将茶杯夾到茶盤上,優雅的動作晃下水漬。
沈宗野薄唇浮現起笑意,倚在靠背中,好整以暇看她的一舉一動。
梁然的手很漂亮。
這是雙握筆的手,除了右手中指處有抵着筆杆的薄繭,她的手白皙細膩,指甲幹淨,指骨很纖細。
這雙手肯定沒功夫,也沒握過搶。
什麼人有什麼特征,沈宗野還是看得很準。
梁然擰開礦泉水重新倒進水壺裡,按了煮水鍵。
沈宗野勾起薄唇,她的确很符合一個大美女的全部特征,隻是不知道向邬道把她放到他這裡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滾水咕噜沸騰,薄薄的白色水汽騰升在他們之間。
梁然看了下茶葉:“你喜歡熟普?”
“别人送的。”
梁然說:“我覺得生普更适合你。”她取了小塊茶葉放到蓋碗裡,沿着杯子邊緣低低沖進滾水,等洗茶的短瞬間,她擡頭看沈宗野,微微抿了抿紅唇。
沈宗野說:“你很懂茶道?”
“還好,看過别人喝。”十幾秒的醒茶時間也到了,梁然握着蓋碗邊緣,将茶湯倒掉,重新注入沸水。
她的手法很娴熟,将重新泡好的茶都倒入公道杯裡,對沈宗野說:“現在你可以請我喝茶了。”
沈宗野發出一聲悶笑,端起公道杯裡的茶倒給梁然。
不過八月末,窗口的晚風已經透着晝夜溫差的涼意。他們各自喝着杯子裡的茶,茶湯很燙,茶香也厚,可這種被年份與歲月堆沃出的陳味他們各自都不喜歡。
沈宗野始終扮演着一個完美的犯罪者,僞善在他身上淋漓盡緻。
他低笑一聲,似真誠似敷衍,說梁然的茶很好。
梁然放下杯子,看了眼大開的窗戶:“風好大。”
“那你進來關掉。”
沈宗野轉着手上精緻的聞香杯,幽深的眼睛裡是雄性充滿侵略的光。他勾着薄唇,始終帶着一種恣肆的淡笑。
梁然望着他,是很長的幾秒,她彎了彎紅唇,繞過他的辦公桌走到他身後,關掉那扇窗。
她轉過身,沈宗野生笑的眸子正落在她身上。他端坐的角度,雙眼剛好觸及她的腰,他就這麼看着她,充滿興緻的雙眸一動不動。
梁然:“你今天好像很高興?”
沈宗野望着桌上那尊觀音像:“你找的觀音我挺喜歡。”
“我也很喜歡,就因為這個?”
觀音像做好後,沈宗野早上送到了董自新那裡。
董自新見到觀音的瞬間有短暫震撼,這在以往沈宗野找來各種觀音像時是不曾發生的。
董自新的态度要好了一些。中午沈宗野接到董自新的電話,說老太太喜歡他送的觀音像,問他怎麼找到的。他們短暫在電話裡聊了幾句,董自新雖然什麼都沒表示,但觀音像找對了,沈宗野解決了一個難題,董自新自然能看到他的誠意。
“我喜歡這尊觀音,找到喜歡的東西當然該高興。”放下茶杯,沈宗野站起身來。
聞香杯底部太淺,他起身的身體碰到桌沿,杯子在輕微的晃動裡倒下,茶湯頃刻瀉出來,眼見要流到沈宗野的褲子。
梁然拉住了他手腕。
沈宗野往前一步,身體沒再碰到桌沿,黑色襯衫近到摩擦到梁然的肢體,茶水順着剛才他站的地方滴答流到地面。
梁然擡起臉。
沈宗野的下颌骨輪廓清晰,突起的喉結細微滾動,他的脖子上有大動脈起伏的跳動。
梁然盯着皮膚下隐約的青筋,一種瘋狂的複仇心理急速滋長,又在理智下壓抑克制。
此時此刻,她是不是成功接近到了沈宗野?他們之間這樣近的距離,他從前絕對不會允許。
她的手沒有松開,而是順着沈宗野的手腕輕輕滑進他掌心,手指纏進他指尖縫隙,拇指帶着一種挑逗的摩挲。
沈宗野低笑着垂眸看她,并沒有拒絕。
梁然眼裡也生起笑,迎上他充滿雄性侵略的幽深眼眸。
桌上的水壺在定時煮水的程序裡沸騰,窗外依稀傳過來倉庫那邊喝酒的吵鬧聲,門外的窗都開着,有風湧動進來,吹動梁然的裙擺。
異性之間這種超過十幾秒的凝視,足夠代表成年人的不言而喻。
梁然勾住沈宗野的脖子,踮起腳尖。
沈宗野彎下腰,手掌落到她腰際。
梁然鼻尖抵上了沈宗野的鼻尖,垂眼時睫毛壓抑着不可控的顫動,望着他勾起的薄唇,她偏下頭去。
他偏過了頭低笑:“取的肋骨還是做的環吸啊。”
“腰真細。”
他的手掌烙在她腰上,遊走裡都是滾燙的烙印,濕熱的呼吸也在梁然耳邊。
“就不能是我自己天生的。”梁然握住他烙在她腰間的手掌:“你喜歡嗎?”
沈宗野居高臨下睨着她仰起的臉,手掌輕而易舉握住這一段細腰。
梁然的身材比例實在太過完美,她擁有漫畫裡的折角腰,腰臀的比例實在太過性感,總容易讓人以為是取掉了肋骨做的定制形狀,又或者是做了環吸抽脂。
這樣特殊的氣氛,梁然竟然會有些想冷笑,他不愧壞到透頂,懂得還挺多。
她勾住他脖子,再次踮起腳尖。
她的唇沒能落到沈宗野薄唇上,他側到她耳邊,低沉的嗓音充斥她耳道:“照片是故意給我看的嗎?”
“什麼?”
“那天的照片,穿着睡衣對鏡子拍的那張。”
梁然心髒沉沉地跳動着,梁幸均的臉浮現在她眼前,靈堂裡他變成一個冰冷的木盒子。
她閉了閉眼,用親吻回答沈宗野。
她的唇貼上了沈宗野薄唇。
他的嘴唇很涼,在她的主動裡親了親她,卻并沒有張唇接納她的舌吻。
沈宗野把玩着她的腰,摩挲的動作烙下癢意。
水壺冒着的熱氣騰升在他們中間,絲絲縷縷的霧氣讓一切如真似幻。
沈宗野的眼眸恣意、微涼。梁然望着他放蕩不羁的這雙眼。
他說:“你看見了,我是個糙人,跟着我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可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