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就像是濃稠的液體一般在兩人之間流竄,一時間,尤拉米爾沒有說話,馬爾蒂尼也沒有說話。
而就像往常一樣,在兩個人之間,最先投降的人永遠都是馬爾蒂尼。
“……我以為你會把電話挂斷。”他舉手投降,實際上他也根本不是在跟尤拉米爾較勁,身為一個成熟靠譜的成年人,他向來喜歡用體面又合理的方式解決問題,但這種事情在他跟尤拉米爾之間卻似乎根本就做不到。
尤拉米爾喜歡耍賴跟仗勢欺人,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哼。”電話那頭的尤拉米爾壞脾氣的又哼了一聲,才挖苦的開口,“這句話該我說的吧……你打給我做什麼?”
馬爾蒂尼感覺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氣,在尤拉米爾并沒有對他‘為什麼拿到自己的電話’‘為什麼給他打電話’這種事情追根究底之後,周遭稀薄的空氣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正常的氣壓水平。
“我看了你的比賽,你今天踢的真好。”他猶豫再三,最終選擇慣常的誇獎方式,每次隻要他誇贊尤拉米爾為球隊赢得的榮譽,小孩就總是會得意洋洋的昂首挺胸,差點沒把馬爾蒂尼笑死。
而現在,就連那樣的記憶都變得奢侈起來。
“那不是當然的嗎?”電話那頭的尤拉米爾心情果然好了起來,他吐了口氣,握着開了揚聲器的手機,“我說了,我會成為最強、最厲害的那個人。”
聽到這裡,馬爾蒂尼忍不住笑了起來,低沉的笑聲通過電話傳播到這頭,然而尤拉米爾向來是你退一尺、我進一丈的類型,他在馬爾蒂尼的笑聲剛剛響起的時候,就忽然開口問道,“你看到采訪了?”
“……”馬爾蒂尼的笑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一拳掼進喉嚨裡,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你就這麼急着為安切洛蒂打抱不平?”
“我不是……”
“那你為什麼打這通電話呢?”
尤拉米爾提高音量,壓過了對面馬爾蒂尼的解釋,“你總不會要說,是因為你很……”
“我很想念你。”馬爾蒂尼打斷他,這次被掐住嗓子的人就換成尤拉米爾了,“從你搬出去之後,我就沒再跟你說過話了,你在英格蘭過得怎麼樣我也不知道。”
“我一直在等你給我打電話,尤尼,你一通都沒打過。”
“這是報複。”尤拉米爾頓了頓,“實際上,等我回到米蘭并且在比賽中将你們踢得落花流水之後,我就會給你打電話了。”
這種充斥着‘莫欺少年窮’的意味,讓馬爾蒂尼在一時間啞口無言。
他已經成為靠譜成熟的大人很久了,周遭最孩子氣的家夥可能就是卡卡跟舍甫琴科,但他們兩個也不會做出這種賭氣的事情,以至于馬爾蒂尼在離開了尤拉米爾之後,甚至對這種套路不太習慣了。
是啊,這個臭小子确實是會幹出這種事情來的人沒錯。
換電話、把所有【米蘭人】都拉黑,等到在歐冠上面揚眉吐氣、扯着球衣在聖西羅大鬧一場之後,像是赢得勝利的鬥雞一樣昂首闊步。
“你真是……”他一時語塞,有些氣急敗壞,“既然如此,你幹嘛又接我的電話!”
“你在說什麼?”尤拉米爾奇怪的問,“我又不知道是你,我可沒存你的手機号。”
将吵不過自己、即将惱羞成怒的馬爾蒂尼關在手機那頭,尤拉米爾挂斷了電話,覺得這是自己這個月來最高興的一天。
不但在新的俱樂部帽子戲法,還成功的讓馬爾蒂尼給自己打了電話,并且收獲了‘氣急敗壞的保羅’之後高高興興的挂斷了對方的電話。
然而很快的,他的面色就陰沉了下來。
像尤拉米爾這樣一切都在計劃中的家夥,如果不準備接馬爾蒂尼的電話,怎麼可能會把号碼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就像是一直以來做的那樣,尤拉米爾是善于玩弄人心的魔鬼,即便是統治了米蘭更衣室多年的馬爾蒂尼,也依舊被他操控于鼓掌之間。
這通電話是偶然嗎?當然不,這通電話是必然。
尤拉米爾難道沒有其他回應記者的方式嗎?他可以體面的告别曾經的俱樂部,可以臉色一變閉口不提,也可以通過大肆誇贊曼聯來達到同樣的效果。為什麼他要一邊踩紅黑軍團,一邊踩安切洛蒂?自然是為了讓某人打電話。
馬爾蒂尼總是會看他的比賽、他的采訪。
──那句話就是說給他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