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何妙芙關到祠堂以後,趙氏心裡才舒服一些,這些天她心裡這口氣就沒順過。何妙芙先是在吃穿用度上處處壓音兒一頭,後來又在詩宴上诋毀她的名聲,讓她們母女多年的謀劃功虧一篑,趙氏怎麼能咽的下這口氣。
她永遠都忘不了剛嫁進何府的時候,婆母看不上她,下人們也處處刁難她,好在老爺對她好,她才能熬過那段時間。
等熬死了婆母可以做何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了,才發現府裡的财物都被何妙芙帶走了,隻給她留下一個表面光鮮的空殼子。
她們母子三人受苦的時候,瞿辛夷母女享受着本該屬于她們的榮華富貴,等瞿辛夷死了,她們還要被何妙芙踩在腳下,新仇舊怨加在一起,趙氏對何妙芙可以說是恨之入骨了。
現在何妙芙落在她手裡,趙氏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這個不知好歹的繼女了。
她當然知道彩蝶不喜歡何妙芙,因為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彩蝶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折磨何妙芙的機會的。
人已經關進祠堂了,料想她也鬧不出什麼幺蛾子來,趙氏就拿着準備好的厚禮回了娘家,這次是她們理虧,音兒連累娘家侄女被排擠,總要拿出誠意才行。
看着那長長的禮單,趙氏心裡在滴血,這些都是她攢了很久的東西,本打算給女兒留作嫁妝的,一下子送出去這麼多,怎麼能不心疼。
她剛離開何府外邊就有人找來了,原來當初為了讓老爺消氣,趙氏主動提出将那劉氏納進門擡成貴妾,納妾的文書也早就送過去了,那邊一直等着人來接,何府這邊卻沒信兒了。
劉氏等的不耐煩了,就派人來問,可府裡主事的人都不在,門房又是看人下菜碟的,對着劉氏的下人言語間多是諷刺。
劉氏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說着說着就推搡起來,漸漸地事情就鬧大了。
青天白日的一群下人在何府門口打架,鬧得周圍的人都來看熱鬧了,最後還是門房看事情收不住了,将管家請來了。
何濰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才塞了銀子給劉氏的下人,又好說歹說将人送走了,這才算完。
府裡人多口雜,這事很快傳到的後院去了,王嬷嬷聽完直皺眉,這何府怎麼說也是個清貴人家,怎麼這後院裡卻烏煙瘴氣的。
等趙氏從郡公府回來才知道府裡發生了這種事自然是大發雷霆,将一幹人等賣的賣,打闆子的打闆子。
雖然處置了下人,但當時圍觀的人太多,這事肯定是捂不住了,趙氏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何濰這個管家沒用。
雖然是說要将人擡進門,但她心裡卻另有打算的,隻想先将人穩住,再拖到劉氏生産的時候動動手腳,到時候一屍兩命倒也幹淨。
現在出了這檔子事,趙氏心裡發苦,為今之計隻能盡快将人擡進門了。
往常老爺總要酉時末才能回府,今天卻在申時就回來了,趙氏本來就心虛,陪着他用了晚膳,又同他小意溫存了一會才提起那劉氏的事,“輝哥,我看了看,二十三是個好日子,不如就在那天将劉妹妹接到府裡來吧。”
“嗯,納妾而已,不用勞師動衆的,你看着辦吧。”其實以劉氏的出身,過門的時候應當隆重些,但那劉氏的身份畢竟太過敏感,為了防止節外生枝,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所以何輝才特意交代趙氏不用太過重視這個。
他這話讓趙氏熨帖不少,隻是個妾而已,進了這府裡還不是任由自己拿捏,雖然這麼想,但她心裡還是不舒服,為了轉移注意力她轉而提起何妙芙來,“啊,對了,輝哥,現在你還沒見過大小姐呢。”
“好好地提她做什麼。”何輝斜倚在榻上把玩着懷中人的手,這幾天朝中的公事繁雜,又忙着安撫劉氏,忙的不可開交,早已經将何妙芙給忘了。
趙氏轉過身,摟住何輝的脖子,嬌嗔的說“瞧你說的,現在啊大小姐可懂事多了,她這幾日未去給你請安,心裡過意不去,今天特意去祠堂學了家規呢,還說一會來給你請安呢。”
“你是她母親,叫她名字就行,不必讨好她。”何輝漫不經心的說道,他對何妙芙并沒什麼父女之情,當初娶瞿辛夷不過是為了大計拉攏瞿家,如果瞿家聽他的話,那瞿辛夷自然是他心愛的女人。
可是他費盡口舌那姓瞿的老東西就是不肯支持定王,那時何輝便對瞿辛夷失了耐性,後來更是與劉家聯手坐實了瞿家貪污貢品的罪名。
因為瞿家的事,瞿辛夷難産而死,沒了依仗的何妙芙自然也被他抛之腦後。
趙氏進門以後,他事事順心,趙家對定王的事也是盡心盡力,他就更想不起還有何妙芙這個女兒了。
如果不是剛剛夫人提起,何輝根本想不起來府裡又多了個人。
“好好好,那輝哥,你見見她吧,說起來妙芙也怪可憐的,小小年紀就被婆母送到那麼偏遠的地方,也沒個人教導,現在好不容易知道好了,你就多疼疼她吧。”趙氏太了解自家老爺了,當然知道怎麼說能引起老爺的反感,又能顯得她善良體貼。
何輝對瞿家可以說是恨之入骨,當年瞿清文知道他暗中為定王效命之後曾在大庭廣衆之下指責他背信忘意,還想向先帝揭發他勾結黨羽,如果不是他下手快,那麼死的就是他了。
後來瞿家事發,他又因袖手旁觀被京城中人指責謾罵,仕途差點毀于一旦。
而他被過繼到何老夫人名下的時候早已記事了,被迫母子分離,到别人家寄人籬下這麼多年,何輝對何老夫人也是充滿了怨恨。
果然趙氏話音剛落,何輝的臉色就冷了下來,她卻像是沒看到一樣吩咐丫鬟去祠堂将何妙芙請來,又起身伺候老爺洗漱更衣。
“妾去廚房看看,拿些點心來,你們父女也好說說話。”趙氏很有眼色的離開了,看戲也是要分時候,現在老爺顯然心情不太好,她可不會在這個時候往刀尖上湊。
夫人的話雖然讓何輝不太舒服,但也沒出聲阻止,之所以同意要見何妙芙,也隻是為了他接下來的打算罷了。
那劉氏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他不僅受了皇上的責罵,還受了定王的斥責,想到這兒何輝就煩悶的皺眉頭,他為官一向謹慎沒想到因為幾個婦人翻了船。
為了平息定王的怒火,他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将一個女兒送去定王府為妾,既能平了此事,又能保住他在定王面前的地位。
何妙芙沒回來時,他屬意将三女兒琴兒去王府,琴兒性子軟,說話柔聲細語,又不似音兒那般驕縱,雖然年紀小些,卻也是唯一合适的人選。
現在既然夫人提起何妙芙,那麼他可以順勢見一見,若何妙芙更符合他的要求,也好早做打算。
這是何妙芙第一次來正屋的次間,平時請安的偏廳裝扮的中規中矩,沒有什麼特别好的東西。
這次間卻是大不同的,桌椅用的都是上好的黃花梨木,擺件兒都是些古董玉石。何家發家不過五六十年,底蘊差,是不可能有這等豐厚财力置辦這些的,趙氏又是個庶女,陪嫁也不可能有多少。
她仔細打量了一下屋裡的擺設,好些東西都她都覺得有些熟悉,再仔細辨認就看出來了,這屋裡好些東西是她母親還活着的時候置辦的,那些看起來價值連城的古董還是她母親的陪嫁,當年走到匆忙,那些東西都沒來得及收起來帶走,祖母全都封存在她母親的私庫裡。
現在看來趙氏恐怕早就将東西據為己有了,何妙芙眼裡閃過一絲暗光,神色也跟着冷了下來,她可以同她們虛與委蛇,但絕不能忍受她的仇人一邊用着她母親的東西一邊來算計她。
何妙芙被鎖在祠堂半天,又冷又餓心情很不好,剛剛的發現又讓她回想起一些往事,就更不想給何輝下跪,所以就隻稍微福了福身子,“給父親請安了。”
她的聲音裡帶着幾分怒氣,少了幾分尊重。
何輝在何妙芙剛進門時就一直看着她,自然沒有錯過她的神情變化,眼裡閃過一絲不喜,卻也沒有開口斥責她。
何妙芙皮膚白皙,長相清麗,五官更像瞿家人,尤其是那雙眼睛,透着一股欲說還休之感,再看她的身量高挑纖細,有着少女獨有的俏皮活潑又摻雜着女人的韻味,顯然比音兒琴兒更能引起男人的妄念。
何輝對她很滿意,幾乎是立時就做了決定,雖然他也将何妙芙的怒氣和忐忑看在眼裡卻并沒有放在心上,隻以為她是在怨恨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這麼多年對她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