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的不算晚,何妙音早就到了,她下轎時正好看到府裡的姨娘小姐少爺們都聚在正院,一群人圍在何妙音的身邊奉承讨好她,其中以有孩子的幾個尤甚,顯然他們是覺得今日過後何妙音的身價就要翻倍了。
趙氏也一改往日裡嬌嬌怯怯小鳥依人的模樣,跟個花母雞似的在衆人面前顯擺。
何妙芙透過轎子的小窗看向外面的情形,嘴角微翹,烏鴉就算插上彩色羽毛也注定變不成鳳凰,今天過後,何妙音可就要文明京城了,隻是這出名的方式她們不會很喜歡就是了。
何妙芙已經到了一盞茶的時間了,她好久不下轎看在别人眼裡就是對眼前這種情形的怯懦自卑了。
凡是注意到何妙芙的人都眼含譏諷,嫡長女又如何,還不是被一個繼女壓得翻不了身。
而何輝和趙氏的注意力根本沒離開過何妙音身上,他們站在她身邊,細細跟她交代着今天要注意的東西。
畢竟這是何妙音第一次正式以何家嫡女的身份在外露面,籌謀多年,成功與否都在此一舉了,趙氏當然會重視這次機會了。
尤其是上次詩宴被毀了以後,這可是何妙音唯一一次翻身的機會了,趙氏可不是要格外重視嗎。
等何妙芙下了轎,熱鬧的院子瞬間安靜了,并不是因為何妙芙今天的樣子很美讓他們很驚訝,出門前何妙芙特意披了件鬥篷,将她那身衣裳遮了起來,不然被何妙音看到擾了她的好心情就不好了。
而是不論下人還是主子都知道夫人勝了一籌了,而且他們來的更早,也知道了夫人耍的手段了,他們安靜下來也隻是幸災樂禍,想看看何妙芙的窘态罷了。
何妙音卻像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她袅袅婷婷的走到何妙芙面前,打量了一下何妙芙的樣子,确認她搶不了自己的風頭以後,裝模作樣的撫了撫頭上的金簪,嬌笑道,“姐姐怎地來的這麼晚,叫咱們好等。”
何妙芙嗤了一聲,看了看天色,“我不晚,是你太心急了。”
她這話顯然是在說何妙音着急攀附權貴了,而這次何妙音的神色沒有一點變化,反而好心情的撫了撫頭上的碧玉簪,施施然回到趙氏身邊了。
就這一會兒也足夠何妙芙看清何妙音今日的打扮了,很巧,她們兩個都穿了紅色的衣裳,不得不說這次趙氏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她梳着随雲髻,一套宮妝攢金牡丹首飾,華貴非常,比何妙芙那套也差不到哪兒去了。
何妙音身着一套茜素紅鳳尾牡丹宮裝,本來該是秀麗端莊的,可何妙音偏偏穿出了妖娆惑人的感覺,兩個人站在一起,反而何妙芙要顯得小一些。
不得不說這種靡靡之态她做來還真是别有一番味道,何妙音長相随了趙氏,粉面桃腮風髻雲鬓,加之她體态嬌小玲珑豐盈窈窕,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弱柳扶風之态。
這樣的女人最能得男人的好感了,由她可以窺見年輕時的趙氏是何等誘人,難怪何輝甯可被人诟病也要娶她入門。
趙氏一心想把何妙音養成正經的大家閨秀那般,卻被想何妙音把她的做派學了個十成十,行事作風宛如花樓女子一般下作。
何妙音總是喜歡把自己打扮的妖媚無比,但她還是個未及笄的少女,這樣的打扮一時間可以吸引衆人的目光,但難免會給别人留下輕浮的印象。
加之她還有一個難以啟齒的出身,若是這次能入了皇上的眼還好,若是不成以後想找個好歸宿都很難了。
何妙芙一時間想的入神了,等了好一會聽到何輝的冷哼聲才回過神來,她不能在此時衆目睽睽之下忽視了他,上前兩步屈膝行禮,柔聲道,“父親”。
她藏頭藏尾的樣子惹得何輝多看了她兩眼,不過也就是覺得她上不得台面罷了,嗯了一聲後就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她,何妙芙也樂得自在。
這時一個婆子得了趙氏的暗示,上前幾步引着她走到一架小坡馬車前,“大小姐,請上車吧。”
何妙芙難得的愣了,她看了看前邊更華麗氣派的馬車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破車,轉頭看向趙氏。
趙氏對上她的視線,眼神閃了閃,笑道,“妙芙愣着做什麼,快上車啊,萬一耽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她指了指面前的馬車,“這個給我坐?”
她千猜萬猜沒想到趙氏會這麼明目張膽的落自己的面子,她是名正言順的嫡女,馬車不如何妙音那個華貴就算了,竟然還要走在何妙音這個繼女的車後邊,等到了皇宮那裡被衆人看到,不知道那些人會怎麼編排自己呢。
而且何輝顯然也看到了,他找到趙氏打得什麼算盤卻沒有阻止她,這讓何妙芙的心更像是寒冬臘月浸了冰水一般。
趙氏看着何妙芙臉上陰沉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是啊,家裡隻有一架像樣的馬車了,你妹妹第一次出門,帶的東西又多,所以那輛大車就給她了,你是姐姐,讓着妹妹點,坐後面這輛吧。”
這次跟何妙芙一起去的冬霜氣的要上去同她理論,卻被何妙芙攔住了,冬霜到底隻是個丫鬟,若是大庭廣衆之下傷了趙氏的臉面,就是平白的給趙氏發難的機會,到時候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今天太過重要,不能在這些小事上浪費精力,可是何妙芙也不會輕易讓她們如願。
幸好她早就做好準備,她有自己的馬車,為什麼還要坐趙氏給自己準備的那個,保不準那車上做了什麼手腳,半路上出了岔子,自己可不就不去成了麼。
她唇邊揚起的笑意,什麼也不說,隻是擡手拍了拍,在拐角處駛出來一輛诰命規制兩駕馬車穩穩地停在隊伍的正前方,兩匹駿馬比趙氏千挑萬選的馬強了數倍,馬車上更是鑲嵌着數顆名貴的珠寶。
瞿辛夷死前是正五品的诰命,按照她的品級出行是可以做兩駕馬車的,她死後诰命并沒有被收回,是以何妙芙自然就繼承了她那些權利。
而且瞿家富有現在隻有她一個正經主子,自然要對自己大方一點。
所以哪怕趙氏給何妙音準備的馬車再豪華也隻是一駕馬車,從根本上就輸了。
趙氏跟何妙音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剛想發作卻被何輝攔了下來。他臉色也不好看,任誰也不願意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兒被外人比下去,但他也是何妙芙的父親,不能明目張膽地偏袒一方,這個虧她們隻能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