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聞昔端着藥進來,就看到已經坐起來的聞人瑾宸,有些詫異。
不是敵人,對于這個救三番幾次的女子,聞人瑾宸卸下了防備,輕喘一口氣,沙啞道:“嗯,醒了。”
江聞昔放下藥碗,大步過去坐在床沿邊,上手就是扒拉開聞人瑾宸的衣服,仔仔細細地檢查那豁大口子的愈合情況。
傷口出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好在昨天大夫縫好後聞人瑾宸又沒再發高熱,也沒沾水,江聞昔在大夫走後還給撒了不少金創散上去,雖然現在藥力沒有那麼快,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裂開流血了。
江聞昔直起腰,又摸了摸聞人瑾宸的額頭,探了探體溫,雖然還在發熱,但沒有之前那樣來勢洶洶了,看了眼聞人瑾宸身上的腱子肉感歎道:“恢複能力挺強啊!”
對于江聞昔的話,聞人瑾宸隻是笑笑。
人沒什麼事了,但藥還是要吃的。
江聞昔轉身端起擱在桌上的藥,遞給聞人瑾宸。
兩人間無需多言,聞人瑾宸接過仰頭一口悶了,毫不懷疑藥會不會被下毒。
畢竟江聞昔要殺他在林子裡就可以動手,或者他發高熱的時候毫無半點力氣反抗之時,沒必要浪費時間把他救起來再殺掉。
江聞昔趁着聞人瑾宸喝藥的空隙,稍微告知了一下目前他們的情況,道:“你高熱昏迷兩天了,我們是前天半夜到的,你的傷找的是鎮子上的大夫看的,現在我不确定後面有沒有追上來,你的手下也沒有找過來,我決定送佛送到西,所以,你有什麼安排嗎?”
好像燭芮他們向他彙報一樣,當然如果沒有最後一句就更像了。聞人瑾宸分神想。
“嗒”
一個響指在眼前炸開。
江聞昔沒等到人回話,伸手在聞人瑾宸眼前打了一個響指。
聞人瑾宸回神,嘴裡瞬間彌漫着着又苦又腥的味道,這讓他有些不适地皺起眉頭。
聞人瑾宸透過窗子去看外面大亮的天光,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江聞昔給自己喂了顆藥丸,道:“巳時三刻。”
巳時三刻,聞人瑾宸沉思。
現在他有傷在身,路還沒走一半就已經有數不清的截殺,可想而知越接近日曦城,前方就越危險。
聞人瑾宸想聽聽江聞昔的意見,問:“你覺得,我們怎麼才能脫困?”
江聞昔有一搭沒一搭坐在椅子上晃悠雙腿,道:“不知道,沒辦法,不過一會有個商隊要出發去日曦城。”
商隊?聞人瑾宸心下有了計較。
正午時分,江聞昔帶着聞人瑾宸在店門口等商隊經過,好蹭上去讓他們一道順路帶帶他們。
“你确定,我們這樣能行?”
聞人瑾宸眼皮壓不住的跳,十分無語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灰撲撲肥大又短了一節的麻衣套在聞人瑾宸身上,腋下還打着一大塊補丁,臉上被江聞昔塗抹了敷粉,慘白慘白的,還有被随手抹上幾道鍋灰。
聞人瑾宸表情一言難盡。
再看看穿得大紅大紫明顯不合身卻不知藏了什麼顯得腰腹鼓鼓囊囊,頭上戴個花布條,挽起袖子手一叉腰就顯得十分潑辣的江聞昔,聞人瑾宸不知說什麼才好,但暫時好歹接受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江聞昔遠遠看見商隊過來了,回頭剛想叫聞人瑾宸裝好點,畢竟扮演的是一個快死的人,結果轉頭就看見某人腰闆立得筆直筆直的,相當完美的诠釋了什麼是站如松。
江聞昔擡手對着聞人瑾宸沒受傷的後背就是一拍,道:“你現在是生了重病的人,腰不要那麼筆挺,彎一點!”
聞人瑾宸十分聽話,彎了一點。
江聞昔看着好似就低了個頭一樣的男人,十分無語,對着後腰又是一拍,聞人瑾宸這才勉強彎到一個久病不愈命不久矣好似被拖累得腰都挺不起來的高度。
商隊就快路過門口,江聞昔帶着聞人瑾宸來到後院,牽上早已和掌櫃說好的老馬,聞人瑾宸自覺的爬上後面的木闆,盡職盡責的扮演一個已經到了生命盡頭的人。
江聞昔穩穩當當地不遠不近跟在商隊後面。
其實在他們一跟上來的時候,商隊裡有幾個人就已經發現了他們,确定他們毫無威脅力隻是尋求庇護後,便不再關注他們。
"各位大哥,實在不好意思啊,聽說最近官道不太安全,所以就蹭你們的隊伍,實在不好意思!"
江聞昔在他們有一次停下休息時,拿着從客棧掌櫃那裡買來的胡餅主動過去找商隊的人攀談。
商隊的人都看着她,沒接話,直到一個壯漢接過胡餅。
“沒事兒,大妹子,碰到就是緣分。”
大漢拿着胡餅,聲如洪鐘。
江聞昔爽朗一笑:“那就多謝各位大哥了!”
其餘的人見壯漢接了餅,兩人還聊上了,是人都會有點好奇,這不,就有人過來搭話。
“大妹子,你這是去哪兒啊?”
江聞昔也不藏着掩着,指了指不遠處的闆車,道:“去日曦城,聽說那裡有個大夫醫術高明,想帶我那短相的相公去看看。”
過來搭話的人順着江聞昔指去的反向看過去,老馬拉的木闆上确實躺着一個穿着不合适衣裳辨不清神色看起來已經病入膏肓的人。
遠遠看去,幾不可見起伏的胸膛,亂糟糟地癱在稻草上,好似确實命不久矣。
不知道自己被江聞昔怎麼編排的聞人瑾宸看似躺在木闆上閉目養神,實則在腦海演練無數次怎麼擺脫眼前的困局,但每次思索出來的方案好像都會走向一個結局,都是死。
在腦海裡再次推演失敗的聞人瑾宸煩躁的皺起眉頭,他本就無意那皇城裡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他想他已經表示的很清楚了,可奈何有的人就是不信,非要斬草除根,将他往絕處一逼再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