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送的是什麼,聞人睎就有點不敢看他二哥的眼睛,帶點求饒意味般推辭道:“要不改天?那禮物出了問題,我拿回去換一個好的過來?”
聞人瑾宸并不打算放過他,十分大度:“拿來看看!”
聞人睎扭扭捏捏,就在聞人詢打算再給他一腳的時候,這位被三催四請的大爺終于松了口:“二哥不是許久沒回來了嗎?京都冬日苦寒,我就想給他找個暖腳的……”
“所以呢?”
聞人謙看着這最小的弟弟躲躲閃閃的樣子,突然想起剛被打了出去的女子:“那女子不會就是?”
眼見自家二哥臉色就要沉下來,聞人睎連忙自證:“不是我!我的人還沒來!”
聞人瑾宸眼神危險地眯了起來:“你的人?”
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聞人睎也沒有什麼好隐瞞的了:“我聽說,睡前提前讓人除去衣物将被窩暖好……”
不說從小帶到大,但自己與這弟弟接觸時間還算比較多,也算得上了解的聞人詢一眼就看出這臭小子還藏了話沒說:“你本來要帶的是什麼人?”
聞人睎不着痕迹的往後動了動,但在場的哪一個不是習武之輩,對他的小動作那是一個一清二楚。
“我聽說以清白女子之軀烘暖床榻為人生一樂事!”
聞人睎如連珠炮般一長串話語吐出,低垂的腦袋不敢看書房裡幾位兄長的臉色,趁話音未落時人就已經腳底抹油竄出去了。
一時間不知是被幼弟的荒唐鎮住了亦或是沒聽清楚,三人就這麼放聞人睎跑了。
跑了老遠的聞人睎抽空回頭看向後面,發現沒有人追上來,頓時松了口氣。
但也自知此處不宜久留,趁兄長們還沒追上來,馬不停蹄離開成王府,打算找一處地方避避風頭。
通往成王府大門的路上,一抹身影背對着聞人睎負手而立。
看見那背影的刹那間,聞人睎就知道,自己完了。
聞人睎嘴角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試圖賣乖以喚起他二哥拳拳愛護幼弟之心。
遠處傳來的聲響讓栖息在樹上的鳥兒忽然展翅高飛,樹影搖曳中與日光撞了個晃蕩。
江聞昔心煩意亂地将擦拭了一半的橫刀拍在桌上,轉身又拿起的毛筆想默寫清心訣以求心靜。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幽篁獨坐,長嘯鳴琴……①
寫着寫着,江聞昔的思緒裡就跑進了一張蹙眉難過的臉,曾壓在那人胸口感受如鼓點般跳動的掌心頓時有些發熱得握不住筆。
外頭寒風呼嘯,江聞昔的書房裡燥熱熱的讓人的雙耳通紅,散落的紙張被從未關緊的門窗吹進來的冷風卷落在地,上面是不知道寫了多少遍的清心訣,字體從一開始的端正逐漸變得潦草…
過完冬至不久便是新年。
也許是那天被聞人瑾宸外露的心思吓到了,江聞昔有些逃避意味的好幾天沒有見過聞人瑾宸了。
“阿昔!”
許久未見的燭芮來尋江聞昔了。
江聞昔有些驚喜,自從來京都後,燭芮便被派出去執行任務了,哪怕是偶然回來兩人也沒能抽出時間見上一見。
江聞昔拉着燭芮仔細打量,看看燭芮有沒有受傷,燭芮也很好脾氣的等江聞昔察看完。
一圈下來,見人沒事,江聞昔就開始嘴欠:“哎喲,今兒什麼日子啊?燭芮姐姐居然能來尋我?”
燭芮擡手輕點江聞昔額頭:“怎麼,我不能來?那我可走了!”
燭芮作勢就要往外走,江聞昔連忙把人拉住,晃着燭芮的手求饒:“好姐姐我錯了,我不該嘴欠,原諒我一回吧!”
燭芮斜了一眼跟自己撒嬌的人,輕哼:“那便原諒你一回吧。”
江聞昔頓時笑嘻嘻拉着人往自己屋裡走,邊走邊叽叽喳喳:“姐姐最近愛吃什麼?聽說鴻熙樓出了新品,姐姐要不要嘗一嘗?”
燭芮聽着江聞昔雀躍的聲音,看向走在自己身側的臉,目光溫柔:“都好,你想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既然這樣,江聞昔可就不客氣了,忙嘴裡忙盤算着:“那就吃暖鍋②,正好此時霜雪重,吃個暖鍋暖暖身子,而且聽說鴻熙樓暖鍋可是一絕!姐姐正好嘗嘗!”
因為燭芮的到來,江聞昔開心極了,嘴巴就沒停過,一個勁兒地說着。
“阿昔。”燭芮忽地叫起了江聞昔。
江聞昔說個不停的嘴巴終于停了下來,看向喊她的燭芮。
燭芮對上江聞昔的雙眼,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十分坦然:“主子叫我給你送封信。”
江聞昔沒有接過去,隻是問道:“那姐姐今日是順道來看看我的嗎?”
燭芮拿着信搖搖頭,堅定道:“順道送信。”
江聞昔揚眉,伸手将燭芮手裡的信夾在兩指間:“信我收到了,現在可以去吃暖鍋了嗎?”
燭芮揉揉江聞昔腦袋,點點頭:“走吧!”
深夜,昏暗的屋子裡,燭火跳動,滾燙的紅淚沿着蠟燭蜿蜒而下,直至冷卻。
桌上的信在跳動的燭火中忽明忽暗,最終天光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