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小師妹的情緒有些不太對,門中的衆人都看在眼裡。
衆人想法設法的哄着想讓她開心一點,連最小的小今侑都一大早去找野果回來哄江聞昔。
江聞昔不是沒有察覺這些細微的關心,連續幾天後,不想讓家裡人擔心的江聞昔白天恢複了和以往一樣活潑的狀态,但到了晚上獨處時,白天的面具卸了下來,苦着臉。
這日,師父林聽寒把江聞昔找去書房。
當江聞昔來到書房,看見師父正在作畫,也不好打擾,就靜靜坐在一旁等師父畫完。
林聽寒滿意地落下最後一筆,擡頭好似才發覺江聞昔的到來,道:“今日怎這般安靜?”
江聞昔撐着腦袋,客套道:“見師父在作畫,不好打擾。”
林聽寒擱筆,翻起了舊賬:“小時候也不知是誰,我才睡下也要把我撿起陪她去抓兔子!”
江聞昔猛地捂住耳朵,嘴裡念叨:“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林聽寒對她這努力裝作活潑的模樣不做評價,隻是叫人過來:“過來看看我新作的畫。”
江聞昔竄到桌旁,又怕一會師父拍她腦袋,離得遠遠地伸長脖子去瞄。
隻見畫布上正繪着大片盛開的菊花,相比于盛開的花瓣,更多的是已經枯了的菊花,落下的花瓣好似剛被人淩亂踏過,好好的一幅生機勃勃的秋菊圖硬是被她師父畫得有些凄涼。
江聞昔對着這秋菊圖沖她師父指指點點:“師父,人外面正開的歡呢,你就畫人家落敗的圖,一點不尊重人花!”
瞧着躲得遠遠生怕自己去拍她腦袋的江聞昔,林聽寒似笑非笑伸長手在江聞昔擡手提防時先一步揉亂。
還别說,手感真的很好,并且十分有趣,特别是頂着一頭炸開的毛瞪人時像極了一頭小獅子。
惡趣味得到滿足的林聽寒才不将江聞昔的瞪視放在眼裡,隻是道:“你怎知人家不開心?”
一聽這調調,江聞昔癟了癟嘴,就知道她師父又要開始說那一套什麼“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大道理。
說了這麼也不知道膩。
林聽寒含笑看着這從小都古怪精靈的小徒弟,道:“朝朝,你可知這花落後去了哪裡?”
江聞昔愣了一會兒,她師父很少叫她朝朝,大多時候都是喊她小混蛋。
花落了去哪兒?當然是土裡,腐爛後繼續提供養分。
江聞昔不太明自為什麼她師父突然問這種三歲小孩兒都知道的問題。
林聽寒帶着江聞昔來到院子裡的老樹下,那上面有些樹幹特别光滑,是因為小時候的江聞昔愣是爬成這樣的。
江聞昔擡頭看着這滿樹黃葉的老樹發怔。
林聽松站在旁邊,接住落下的樹葉,遞給這幾天都郁郁不樂的小徒弟,道:“這片葉子落下腐爛後,明年你見到的便再不是它,它這一生也就陪了你一個春一個夏。”
江聞昔接過枯黃的葉子,她知道她師父說的是什麼意思: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們才約好啊!
而且,這是她下山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她的大婚她沒能趕上也就算了,那天未吃成的飯竟成了她們的最後一面。
這讓她如何釋懷?
大滴大滴的眼淚滴落在葉片上,順着葉片的脈絡浸濕了掌心。
一直假裝開心的江聞昔這一刻撲在師父懷裡失聲痛哭,林聽寒也像小時候哄她一樣,耐心地拍着她的背。
不是很放心的甘棠從江聞昔被師父叫走就一直徘徊在外面,聽見他們小混蛋嚎啕大哭的聲音,心下松了一口氣,隻要能哭出來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
自那一日痛哭後,江聞昔就不再戴着面具面對家人,實實在在地露出自己暫時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收拾好的情緒。
甘棠也有事沒事的帶着她,哪怕有時候在給自己添亂,也不放她自己一個人。
冬天要來了,山裡會比較潮濕,江聞昔幫着師姐趁着天氣好把書都拿出來曬一曬。
見小師妹有些心不在焉,甘棠順勢過來引起話題:“之前你說,你想帶個人回來給我們看看,人呢?”
江聞昔一時間沒想起來她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甘棠見她這樣子眉頭一揚,道:“江朝朝你是不是想賴賬?”
看着師姐快要發威的樣子,江聞昔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沒想起來我什麼時候說過……”
在師姐美目怒視下江聞昔越說越小聲。
甘棠:“你就是想賴賬!你等會,我去找找你送回來的信,證據我還留着呢!”
江聞昔見狀連忙拉住甘棠:“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甘棠輕哼,又問:“人呢?你不會怕我們刁難他吧?”
江聞昔想起不知道在幹什麼的某人,連忙擺手:“不是,他最近有些忙,下次,下次我一定帶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