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予桉扶着徐方好的肩膀,把她推向三班的教室:“好了方好,上課了,快回教室吧。”
“不是,你還沒說呢。”
梁予桉說了聲“拜拜”,人轉身走上樓梯,一叢一叢的人影朝教室跑過來。
徐方好被困在人流中,隻能大喊着:“哎!老梁!我還沒問完呐!”
等她轉身過,後面正巧站着化學老師:“都打鈴了,你還杵着這兒幹嘛呢?”
徐方好裝乖一絕,彎起眼就笑,雙手遞上去:“等着給您卷子。”
化學老師拿過卷子,朝裡面揚揚下巴:“行了,快進去吧。”
“好的。”她點點頭,立馬提溜進教室。
八卦沒八卦完,郁悶了一節課的徐方好熬過最後幾秒,鈴聲一打眼睛終于亮起光來。
三個人站在老地方等樓上兩個人,梁予桉一下來甚至還沒走完樓梯,徐方好就跑了上去,挽起他的胳膊,那雙大眼睛又開始撲閃,給剩下三個人看得滿臉懵。
尤其是喬平樂。
徐方好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撇撇嘴巴:“你就告訴我吧,我都郁悶一節課了。”
梁予桉對她無奈笑了笑:“真沒什麼,昨天晚上不小心打擾到了她,今天就隻是和她道個歉。”
喬平樂跟在他倆身後,拼了命地伸長脖子也沒聽到一點聲音。
他實在忍不住,跑過去挽起梁予桉另一個胳膊:“說什麼秘密呢?加我一個。”
徐方好推着他:“你過來幹什麼?這是我們倆的事!走開走開!”
“小時候都喝一碗粥的人,這時候你跟我分你我了!徐方好,你忘恩負義!”他拉着梁予桉往自己那邊倒,“老梁,别跟她玩了,咱倆玩。”
徐方好:“不,老梁,你别理他。”
梁予桉被他倆一左一右地拽着搖搖晃晃到校門口也沒消停下來。
夏黎和林成旭走在最後,她問:“這是怎麼了?”
林成旭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回想起梁予桉午飯時的神情,“不過我覺得老梁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
夏黎點點頭:“我也覺得。”
林成旭伸展胳膊,朝夏黎歪歪頭:“你要問嗎?”
“不問,”夏黎也問他,“你要問?”
“不問,”他回過頭看着前面的梁予桉,“老梁的性格如果真遇到什麼事,就算再怎麼問他不想說也不可能問得出來。不過我看他今天那樣這個不對勁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我也這麼覺得。他今天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後出去了一趟。”
“幹什麼去了?”
“你不是說不問嗎?”
林成旭笑着眨眨眼:“向小方好學的,八卦一下嘛。”
“我也不知道,”夏黎回想起梁予桉當時的表情,“但他進來的時候臉上帶着笑,說實話我已經很少看到他臉上有那樣的笑容了。”
因疾病纏身的梁予桉從小就像個報警器一樣,大人們不願意自己的小孩和他玩,生怕一個不小心他一發病還要惹得自己一身錯。小孩子呢,不明是非,卻最有胡說八道的本事,因為他們小,甚至犯了錯都可以輕輕揭過,把言語辱罵和孤立說成同學之間的打鬧。
敏感的小魚恐懼人群,一有點風吹草動,跑得比誰都快。
慢慢的他開始長大,開始努力适應人類社會,知道了面具如何帶起,懂得難過如何藏匿,再之後,似乎一切的情緒都僞裝在那副溫柔的笑容下。
晚風吹過少女冰冷的眼睛,任嘉悅坐進車後座,朝前面的司機張淮說:“淮叔,先别開車。”
任嘉悅透過車玻璃,看着校門那道搖搖晃晃的身影。
他現在摘了眼鏡,那雙棕色的眼睛沒有遮擋,袒露在燈光下。校服外套裹在白色短袖外面,拉鍊拉到了頂端,剛好擋住一點下巴,少年清瘦的臉龐似乎比校服的顔色還要白。
白得有些死闆。
任嘉悅繃緊嘴唇。
就如同梁予桉這個人一樣死闆。
“小悅,要跟上嗎?”前面的張淮突然出聲。
任嘉悅轉過頭,不明白:“跟什麼?”
張淮笑了笑,調亮車内的燈:“你不是在看那個男生嗎?長得挺清秀的。”
任嘉悅眨了下眼:“我沒有。”
“放心,淮叔站你這邊,不會告訴你爸媽的。”
任嘉悅又朝外面看了眼,那邊五個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一起,各自騎上車,還在吵吵鬧鬧,清朗的笑聲從車邊略過,沉在濃濃夏夜中悠揚回蕩。
任嘉悅低頭看着手表上的時間,淡聲道:“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