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忽略掉車上身旁這個人的話。
一想到與秦硯修的聯姻,沈雲微就覺得心裡發堵。
這似乎也不是秦硯修的錯。
事關家族利益,上面有兩家長輩做主,秦硯修與她都是被動承受命運的一方。
可無論是他們相差七歲的年齡,還是秦硯修那冰冷疏離的待人處事風格,都讓沈雲微望而生畏。
未來要與這樣一位陌生男人綁定,共度一生,她自然心存悲觀。
樹林裡傳來幾聲布谷鳥的鳴叫,那聲音嘹亮空靈,劃破雲霄。
車不知何時已經在沈宅院外停下,沈雲微從發散的遙想中回過神來。
她匆匆下車,向秦硯修簡單告别後,轉身就要離開。
秦硯修卻突然叫住她,降下車窗,右臂倚在窗沿,晃了晃手中的紫檀木盒。
沈雲微不知其意,沒有動作,他卻執意将木盒遞給了她,極輕聲地說了句祝福。
“生日快樂,沈雲微。”
這好像是沈雲微二十四歲本命年生日親耳聽到的第一句生日祝福,來自秦硯修。
真沒想到,他會特意記住她的生日,還準備了禮物給她。
“着急開會,我先走了。”男人接着又道。
不提防間,就收了禮物。沈雲微還沒來得及道謝,秦硯修就已經駕車離開。
沈雲微抱着木盒走向家門。
家中的傭人們早早在院裡迎接,父母都在家中等着,二姐沈雲希與二姐夫謝江廷也坐在一樓客廳。
衆人一瞧見沈雲微,都欣喜地圍上前去。
母親顧流芳最先抱住沈雲微,臉頰貼着臉頰,親了又親。
“累壞了吧?辛苦小壽星生日當天趕回家。”
“二姐,你聽聽。”沈雲微連連撒嬌,“媽最會打個巴掌給顆甜棗。明明是她勒令我回來,這會兒又說辛苦我。”
“誰打你巴掌了?”聽見沈雲微不着調的話語,顧流芳也沒絲毫生氣,“心疼你,也氣你總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聯姻的事,你已經跟家裡賭氣一年了,去年生日沒回來,難道今年還是不想回,忍心讓媽媽見不着你,心裡難受嗎?”
“好了,人已經回來了。”沈雲希過來打圓場,拉住沈雲微的手,“誰不知道爸媽最疼小妹你,快看看,這一年媽想你想得頭發都白了好幾根。”
沈家三姐妹,是北城最出名的千金名媛。
大姐沈雲夷搞藝術,文靜溫婉,是小有成就的青年雕塑家,最近帶着作品去了法國參展。
二姐沈雲希,是SG集團的新任總裁,持重冷靜,已成為家族年輕一代在商界最有魄力和手段的人物。
至于沈雲微,則是最小的妹妹,被家裡寵得驕矜任性,才剛從UCL碩士畢業,未來想在拍賣界打拼。
“雲微,秦硯修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你有收到嗎?送的什麼?”
母女三人聊得熱鬧,父親沈應邦也合上手中那本翻到陳舊的《道德經》,起身走到她們身邊。
沈雲微這時才想起已順手放進包裡的東西,當着家人們的面,倒是不得不拿出。
“我也不知道,還沒看。”沈雲微不甚在意地把木盒給了父親,“可能就是臨時買的首飾,他剛好今天跟我見面,不送禮也不太好。”
說話時,沈應邦已經将紫檀木盒打開。
這是一枚宋代的白玉雕鳳發簪,玉質瑩潤,簪身修長,簪尾雕着鳳凰,鳳羽栩栩如生。
“硯修這孩子有心了。”顧流芳滿意地點點頭,“這是雲微會喜歡的物件。”
禮節周全,似乎在任何時候都無可指摘。
饒是驕縱慣了的沈雲微,也不得不應了一聲:“嗯,他确實挺好的。”
單純指挺會送禮。
誰知被顧流芳尋到話頭,笑着道:“我就說,我給你選的丈夫,絕對是很好的人。”
“媽!”沈雲微出聲抗議,“誰說他是我的丈夫了?”
“現在不是,未來是。”顧流芳看了眼時間,邊說邊往外走,“雲微,我還要去公司開會,家裡有你爸和你二姐陪你,等晚上時咱們一起給你過生日。”
沈應邦如今不太管事,集團事務大多是顧流芳沈雲希母女在管理。
“怎麼中秋還去忙工作?跟那家夥一樣。”沈雲微小聲嘟囔。
顧流芳穿上西服外套,回頭問她:“跟誰一樣?”
“沒有誰。”沈雲微往樓上走,“媽媽,你等我一下,先不許走。”
這樣的事已不是第一次,衆人都無奈笑笑,家裡也就沈雲微這個最小的女兒,有這膽子非要攔着着急去集團的顧流芳不出門。
幾分鐘後,沈雲微下了樓,手心裡握着一枚白珍珠扇子胸針。
維多利亞時期的胸針,總顯得富麗精緻。黃金扇骨有些歲月流逝的痕迹,中古氣息濃郁。
“我在西班牙買的。”沈雲微将胸針戴在顧流芳的西服胸口,小聲強調,“專門給你買的。”
“還是雲微最暖心,最乖。”顧流芳歡喜又感動。
待顧流芳走了,沈雲希才望着妹妹打趣:“最乖?合着反抗聯姻,讓媽一直頭疼的人不是小妹你。”
“人之常情。”沈雲微哼了一聲,“要跟不喜歡的‘老男人’結婚,任誰都不會乖乖從命吧?”
此時端坐在辦公室内,忙于辦公的秦硯修,不覺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