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沛領路,引着二人沿梯往上走,如看門的小厮所說的那樣,每間雅間都落滿了客,峻宇雕牆的樓坊摻着歡笑聲。
容珞不想旁人認出她來過龍鳳樓,以免傳入太後耳裡,便重新把帷帽戴好。
龍鳳樓最高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整個寬闊明淨的詩堂,滿地宣紙,歪歪斜斜的許多詩詞,帶着酒味。
此時,樓下的小厮忙碌着擺弄煙花筒,時辰将至,準備燃煙花與放燈。容珞把照瑩留在詩堂門外等候。
明亮的詩堂正中,挂着今年上元節題詩榜首。
她一眼望見從绛簾中走出的太子,着玄金色的龍紋衣袍,腰革帶系禁步玉佩,矜貴無雙。
跟其身側的男子,正與他叙談。
正是平陽侯程孟眠,他接過太子遞回的一道疏折,準備離開。
入門來的齊王見程孟眠身着朝服,不禁調侃:“本以為節慶忙的有武候鋪和京兆府,沒曾想程侯爺也尚在恪守其職。”
他大步行去。
旁的文人紛紛目光投過來,躬身作禮。
帷帽掩着容珞的面容,好在旁人瞧不出身份,隻是多看她幾眼。
李德沛行到太子身前。
低聲說:“殿下,齊王和…到了。”
想着詩明堂中有着外男,未把容珞說出來,畢竟整個京城都言:長公主尚在養病。
程孟眠瞧了眼齊王,才說:“臣是奉陛下之命與太子殿下商議政事,倒是齊王殿下身穿披甲,想來在巡防京市的公務中,怎進了龍鳳樓。”
前日壽明宮的道人燒了煉丹房,太後借此同光崇帝提頤和園,誰知光崇帝把事務又扔回東宮,太子于龍鳳樓鑒詩會,程孟眠這才出現在這。
他是個直言不諱的,沒給齊王留面子。
言罷,拱手便躬身退下去。
齊王瞧着離開的程孟眠,“這麼多年,他怎麼還這個脾氣。”
帷紗之下,容珞微微皺眉。
或許正因平陽侯是個難啃的骨頭,太後才會如此頭疼。
在太子的授意下,太監李德沛将文官雅士皆請出詩明堂飲酒。
待堂内清靜下來,太子打量齊王。
不溫不淡道:“陛下命齊王巡防京市,可是做起了甩手掌櫃。”
齊王辯解說:“我是趁着騰出空來,同小姑姑逛燈市,龍鳳樓的千百盞燈精巧各異,未曾鑒賞過,便想上高樓賞看。”
與此同時,樓廊扶攬外,
升起的煙花‘怦’一聲,絢爛如星隕,如夢如幻的光線照映在面容上。
聽罷,萬俟重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後移,落在尚未開過口的容珞身上,幽淡的語調拉長:“你同小姑姑?”
齊王:“自是太後身旁的長公主,和她幾年未見,寒暄一二。”
帷紗下的容珞抿着唇,看不清太子的神情,或許他的語氣問的并非是她的身份,而是她和齊王。
容珞輕聲道:“多謝太子殿下。”
謝的是引她進龍鳳樓。
萬俟重的眸色凝了凝,簡短地回:“舉手之勞。”
帶着他們朝樓台的雅間方向走,似乎令人感受不到絲毫起伏的情緒。
齊王隔在二人之中,自顧自說着:“小姑姑這幾日在清和園病着,我回京之後倒是不好去看望,正好得機會遇見了。”
齊王的母妃是太後侄女,尚未離京時他便常去看望太後,比起身居東宮的太子,那時她與齊王見面的次數确實很多。
容珞啞了啞口,顧忌前頭的太子。
想到前兩日他們耳鬓厮磨,過分的親熱,她暗自深吸氣。
齊王的話語緩緩停住,盞盞明亮的花燈下,瞥見太子那張隽冷的臉,過分疏淡的薄唇間似有一抹深色的痂痕。
于是忍不住揶揄:“皇兄是被哪隻狸貓咬了唇,怎如此生猛。”
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