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男人聽到“醫院”兩個字就開始搖頭,口中緩慢地吐出一句話:“不要、不要去醫院。”
“不去醫院?可你的傷很重,在我這不一定能安全活下來。”奈緒美想到什麼,狐疑地問,“難道,你害怕去醫院,害怕見到醫生?”
雖然害怕醫生聽起來像是小孩子才害怕的事,實際上奈緒美聽說過不少成年也害怕去醫院的經曆。這些人大多是因為小時候上醫院的次數太多,或者是生了一場大病,以至于對醫院這個地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迹。
她猜想,這個男人說不定也有着這般經曆,才這麼抗拒去醫院。她安撫男人:“我陪你一起去,你不要害怕。醫院就是救死扶傷的地方,去了那才能真正治好你身上的傷哦。”
可是男人依舊搖頭,也不放開奈緒美的手,明擺着不讓她撥打急救電話。
安撫不成,奈緒美哭喪着一張臉,似惡魔低語般喋喋不休地對着男人的耳朵碎碎念:“你不去醫院是想害了我嗎?你要是死在這我可是有理說不清,别人一定以為是我把你幹掉的。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嗎?”
她說了很多,躺在床上的男人終于給了一點回應。奈緒美似乎聽到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仿佛在包容一個使小性子的女兒。
是幻聽吧?奈緒美還在懷疑,突然間感覺到手腕的禁锢消失了。他終于放開了自己,這是同意上醫院的意思?奈緒美暗自得意,看來碎碎念還是挺有用的嘛。
但事情并非她想的這樣,男人虛弱地開口,說出的還是拒絕去醫院的話:“你放心吧,這、這點小傷,明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了。我、我不會死在你這,也不會給你帶來麻煩。我不需要去醫院,隻要讓我在這休息一天,我就、我就能恢複了。”
在奈緒美看來,這些理由隻是眼前的這個人為了不去醫院,而編出來的瞎話。她才不相信,怎麼會有人受這麼重傷,隻要休息一天,就能好了。
男人察覺到她的不相信,繼續道:“即使我真的死了,你也不用擔心會有人來找你麻煩。我無父無母無朋友,死掉也不會有人在乎。隻是可能要麻煩你,替我收個屍。當然,這件事是不會發生的。”
見他态度堅決,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去醫院,而且隻要奈緒美一拿起手機,就能被他準确無誤地打掉,最終,奈緒美也隻能随他而去。
床上受傷的人沉沉睡去,因為擔心奈緒美會在他昏睡之後通知醫院,他在閉眼之前重新抓着奈緒美的兩隻手,讓她騰不出手來摸手機。
奈緒美在他睡着之後,嘗試解救自己的手,卻連他的一根手指都撼動不了。況且,她掙脫的動作又不能太大,害怕會将人弄醒。幾番嘗試之後,她選擇放棄。
“為什麼一個受重傷的人,在無意識之後還能用這麼大的勁?”
因為兩隻手都沒有自由,奈緒美也不能走動,隻能無聊地坐在床邊。不一會,她的眼睛緩慢閉上,突然間“咚——”的一聲,整個人側躺在床邊。
在睡着之前,她還在想着:“不知道今天的兼職什麼時候才能去,拿不到手機,也不能通知老闆。算了,反正都這樣了,先睡一覺吧。好困哦,今天淩晨四點就起床了,更應該趁這個時間補補覺。”
在她倒下之後,原本昏睡的男人睜開雙眼,眼裡看不到一絲痛楚,也沒有任何虛弱的樣子。
他擡起身子,看着奈緒美,眼神興味,嘴角含着笑意。那是一種勢在必得的神情。
奈緒美再次醒來之時,天光大亮,耳邊似乎有兩隻蜜蜂在“嗡嗡”個不停,吵得她頭疼。她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來,才發現不對勁。
她、她怎麼直接睡倒在一個陌生男子的身邊,而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怎麼他們倆的手還是緊緊地抓在一起!?
“隊長!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有個陌生男人,你們、你們還一起睡了!”這是一道充滿驚愕的聲音,聽起來是松戶森在說話。
“隊長,雖然這個男人是挺帥的,但我們也就見過他一面,直接這麼把人拐來是不是不太好呢?”這是一道戲谑的聲音,似乎是認為奈緒美看上了這個男人,才會如此親密地待在一塊。是早見善太的聲音。
“不是,你們在胡說些什麼!”奈緒美憤怒了,她明明是在做好事,怎麼會被兩個隊員這麼誤解?她再次嘗試掙脫手腕的禁锢,這一次,竟然毫不費力地就掙脫開了。
完了,這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奈緒美僵硬地看向善太和啊森,他們的臉上果然露出“看吧,你們之間絕對有什麼暧昧”的表情。
“請聽我解釋。”奈緒美不管這兩人什麼反應,将今早的事情解釋給他倆聽。
或許他們的聲音十分吵鬧,床上的人掙紮着要醒來。他迷糊地看了看周圍,半坐起身,奈緒美先前給他該上的衣服滑落下來,露出猙獰的傷疤和淩亂的繃帶。
看到他的傷,善太和阿森被吓了一跳,相信了奈緒美的話。他們圍上去,詢問男人好些了麼,要不要去醫院之類的問題。他依然拒絕去醫院,堅持說自己待在這就能恢複。
“我是無根漂泊之人,感謝你們能收留我。”
留下這一句話,他又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