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有什麼用,即便如此不還是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咱們今天出來曆練的個家弟子,那個不是築基修為?就他一個人連靈氣是什麼都不知道,還真是可笑。”
“這倒是……我要是他,我今天都不會過來的,就算是自己臉皮厚,也不想給邊亦仙尊丢人。”
“誰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被石頭砸中了,萬劍宗害怕毀了名聲才送進來的……欺負我們師尊好說話,把他塞到我們三輕峰的。”
“哎?還有這說法?我怎麼記得當時是隻有邊亦仙尊從萬劍宗門口路過,所以才把他收下了?”
“萬劍宗仙尊那麼多,怎的就偏偏是最不愛出門的邊亦仙尊碰見了?都聰明點吧,萬劍宗真就有你們想的那麼幹淨?”
“啊!那邊亦仙尊還真是可憐!”
“……不是我說,都是被撿回來的,人家江惑應可是沒幾天就到築基了吧。”
“那可不嗎?而且人家小孩兒品行不錯,态度也誠懇,除了被三輕峰排外,别的也沒什麼挑的吧。”
“你們說話會不會背着人?我就是三輕峰的,我們讨厭那個賤人怎麼礙着你了?你見誰家别峰弟子一口一個師尊師尊的?我叫你師尊一聲師尊看你生不生氣!”
“你要吵架是不是……!”
眼見話題愈發尖銳起來,都快要上升到宗門内部不和上了,邊亦終于示意車夫慢一下,稍稍探頭出去,清亮的聲音灌了些靈氣飄到人群中道:“萬劍宗禁止喧嘩。”
此言一出,好用,卻也不好用。
好用在萬劍宗弟子都閉了嘴。
不好用在萬劍宗弟子都齊刷刷的朝他問好,聲音比起剛剛的竊竊私語,隻能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師尊。”江惑應的臉連帶着聲音一并傳進來,聲音中帶了點感激,帶了點激動,卻最終隐于平靜的表象。
邊亦朝他點了點頭,示意衆人不必再說,這才又坐直身子,叫車夫開的快些。
外面環境安靜下來,知頃和邊亦之間空氣的流速似乎也變得慢了下來。
知頃握着掌心的那杯熱茶,微微垂下頭道:“師尊。”
其實剛剛外面那些人說的話,他自己也不是沒思考過。
不說别的,就連今天到底要不要來,他其實都在思考。他向來是個臉皮厚的,對别人的說法在意不多。隻是他這種臉皮厚隻放在自己身上。
他能接受自己被别人吐槽或者抱怨,但是不能接受别人也因為自己的厚臉皮而一起被連累。
平心而論,邊亦對自己很好。
自己又怎麼能恩将仇報?來這邊這一遭從而讓他被各家弟子說做是偏心眼?
邊亦道:“你聽見外面的說法了。”
知頃道:“嗯。”
邊亦道:“他們說的對嗎?”
知頃道:“師尊說的是哪部分?弟子對萬劍宗了解不多,不能得出結論……”
“不是這個,”邊亦第一次打斷知頃的話,“是關于你的部分。”
“……”
知頃想了想,還是如實道:“……對,但是也不對。”
這句話很有意思,有意思到耳熟的地步,邊亦頗有興趣的說了個反問句:“因為你是蒼天嗎?”
知頃突然聽見這句話,反應了會兒才想起來這是自己在被張老頭打打闆子的時候說的話,不由得有些輕輕的局促。
“不是。”
甚至很奇怪的,他都沒想過這方面一點。
邊亦不說話了,眼神的意思很明顯:那是什麼?
知頃道:“對的地方在于,我真的覺得我自己沒什麼天賦,這段時間真的占用了最好的條件,但是進步卻最少……而且今天來這邊,确實隻考慮我自己。”
“但是!但是還有不對的地方,不對的地方在于……”
知頃擡起眼睛,對上了邊亦的眸子,後者神色很溫柔,似乎十分穩妥的承接了知頃接下來說的所有可能性。
這樣的注視帶給人力量,知頃說出了下半句:“我覺得我會成為很厲害的劍修。”
邊亦道:“哪怕很難?”
知頃道:“哪怕很難。”
邊亦稍稍挺直了脊背,輕輕一笑。
知頃本來還是緊張局促的,但是看見邊亦的笑容的時候,又短暫的抛棄了這點感受,無他,實在是這個人的笑太奪目了。
哪怕隻是這樣一點唇角微小的弧度,都給人如沐春風的溫暖感,這種感覺很為微妙,似乎自己無論說了什麼錯話,做了什麼壞事兒,都會被回複說“先好好睡一覺吧”。
邊亦收斂了笑,聲音輕輕的:“慢慢來。”
知頃瞳孔猛地一縮,耳根莫名其妙開始發麻,有些灼熱的溫度似乎飛快的湧上頭頂。他快速的眨了兩下眼睛,輕咳一聲,擡手摸了摸耳朵尖:“好的。”
指尖剛剛還是滾燙的杯壁,落在耳尖上卻并不會感覺到熱意。
邊亦點了點頭,道:“伸手。”
知頃眨了眨眼睛,擡眼看向邊亦,後者冷着臉,他的注意力終于能從臉上轉移到别處。邊亦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長袍,似乎為了方便,袖口有收緊處理,腰身也掐的很緊,勾勒出修長的身形。
他擡手,一塊溫潤的白色軟玉就這樣出現在他掌心。
随即,知頃就觸碰到了那點溫潤。
邊亦将那軟玉落在知頃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