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索過去,拔劍出鞘幾寸,把掌心湊上劍鋒—— 劍鋒銳利,幾乎瞬間潔白稚嫩的掌心就出現一條血涔涔的傷口。
“知頃!”風神的音調驟然揚起,“你瘋了!?”
“冒犯了。”知頃嘴上說着,另一隻完好的手卻是毫不客氣的鉗制住了邊亦的下颌,指尖用力,近乎強硬的捏開了邊亦的嘴。
像是害怕浪費似的,他的另一隻手掌心幹脆按在了邊亦的嘴上。
後者還在昏迷中,有些來不及吞下的血液順着嘴角留下,風神盯着那點浪費的紅色,叫着想要上前拉開知頃的手,卻又在半路堪堪止步。
他們不可以幫助帶着禁咒來到人間的神官,但是同樣也不可以妨礙,簡而言之,他們要裝作看不見這些帶着禁咒的神官。
女人的視線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往那些露出來的紅色上面飄……真的是暴殄天物,本末倒置!!
她在地上急的轉了兩圈,最後狠狠跺了兩下腳:“小知頃,你别太不把自己身體當一回兒事了!”
話音剛落,就見知頃本身緊緊皺着的眉毛卻舒展開了,隻是眼睛依舊釘在邊亦身上。
他道:“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麼!?”
“本來我還在擔心失去神力的血還是不是神之血。”知頃稍稍錯過指尖抹下了流到邊亦領口的血迹,“依舊有凡人們吹捧着的……所謂長生不老,不消散不滅亡之效力,那就太好了。”
“哎呦……”不遠處的地神突然弱弱的哀歎了一聲,“小天神啊,話雖如此,但是從沒聽聞過哪家神官會把自己的神血給區區凡人喝啊!”
風神感覺頭痛的厲害,似乎一個頭比兩個大,忍不住伸手按住太陽穴:“小知頃,神血僅一滴便足以救回這人的性命,你這是做什麼……”
知頃道:“能救回他的修為嗎?”
“那是還不行……”
“那就再喝一點。”知頃十分果斷的下了結論。
風神:“…………”
她把袖子一甩,嘩啦啦消失在風中,隻留下聲音:“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看你到時候怎麼和天神解釋!”
知頃沒吭聲。
土神沒離開,他是看着知頃從小長到大的人,知道後者決定的東西很難再被人改變,隻是盯着知頃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提醒道:“小天神,你現在的身體或許并不允許你給邊亦太多的神血。”
知頃道:“為什麼?”
土神想了想,還是歎了口氣道:“事已至此,倒也不妨全都告訴你。”
“你現在的禁咒,是規定了神力規格的,相對要比普通的神官帶的禁咒大一些。好處是能徹底的封禁你的神力。”
“但是也有缺點,”土神頓了頓,“就是當你的神力總量降低的時候,會失效。”
“也就是說當您的神力以為神血流失而下降的時候,你的禁咒也會随之脫落……”
他絮絮叨叨說到這兒的時候,卻在說道結果的時候陡然閉上了嘴。
剛剛背對着他,聽他講話的知頃,竟然脫了力直直向前倒去——
“小天神?”
他正準備上前,卻對上了一雙淡若冰霜的眸子。
土神心下咯噔一聲,這回不單單是幫助小天神犯了錯誤,更是犯下了自己個人的大錯誤。
神官萬萬不可以在凡間被凡人看見真身!
他幾乎是在瞬間就重新鑽進了土裡,打算逃竄去上天庭請罪了。
——
知頃醒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酸疼,但是卻又帶着點難以言喻的舒爽。
這種感覺像是在上天庭學習累了一天,躺在自己的床上一覺睡了個痛快。
他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白色的床幔……上天庭有使用白紗作為裝飾的地方嗎?
“知頃師弟醒啦!”門闆嘎吱一聲,是嚴賦跑去外面傳話了。
也是嚴賦這一嗓子來的夠響亮夠暢快,知頃這才拾起自己的記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在萬三輕峰,邊亦的竹舍。
他舉起左手一看,掌心上正纏着厚厚的紗布,已經包紮妥善。傷口有些深,這樣活動的時候還是有絲絲痛感。
藥粉味道很熟悉。
他左右盯着看了一會兒,幾乎不用想這樣熟悉的包紮方式是誰,輕輕“嘶”了一聲,又把手重新摔回床面。
扭頭,就見嚴賦已經帶着幾個人圍到了知頃的床邊,有些熟悉面孔,還有張生疏的。
最先沖進來的是淩風,她來到床邊撈起知頃的手,把知頃上下左右全看了一遍,這才将将松了口氣:“總算醒了謝天謝地!!幸好沒事兒幸好沒事兒……”
白菖在一旁負手而立:“我已經說過,他隻是昏迷。”
淩風扭頭瞥了他一眼:“我知道……我隻是心驚,師徒兩個人都是我帶出去的,結果回來的時候兩個雙雙戰損……實在是心中過意不去。”
說到這裡,白菖神色有些凝固:“這件事兒……還是我這邊責任更大些。”
淩風:“……”
兩個人面面相觑一會兒,有些話兜兜轉鑽在嘴邊不知當講不當講。
終于另一個沉穩的聲音打斷了這段沉默:“江惑應之事還需從長計議,硯雲沒有因此而責備,你們也不必因此而愧疚。”
知頃聞聲看去,後者是個莫約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五官淩厲到了一種近乎威嚴的地步,眉尾帶了一顆紅色的痣。
這位知頃認識,正是萬劍宗的宗主,蒼岩峰的峰主,邊亦師兄弟幾人的師尊,禾誦真人。
知頃躺在床上,指尖還被淩風握着,面色平靜道:“雖然師尊說過不介意,但是能說嗎?其實我有點責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