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他彎着腰,倉皇伸手去摸。
頭頂左右兩處,形狀規則,觸感堅硬……竟然是自己的兩個龍角!
連龍角都有,那……
知頃想着,忍不住回頭看向身後,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才發現,不但有一條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在人類身上的尾巴,還看見了自己雪白的……屁股!
他的身量突然變成了青年模樣,這套給十歲小孩兒穿的衣服禁不住這樣的變化,竟然在過程中撕裂了,而他竟然渾然不知!
擡眼,就見邊亦正舉着右手,頗為驚訝的盯着知頃的動作。
是還沒收回去的手。
龍角是不能亂摸的!!這地方就連他在上天庭都是要收起來,不讓父母碰的,他長到這麼大連自己觸碰都少之又少……但是剛剛邊亦竟然……竟然……
知頃這次是真的感覺臉上徹底升溫了,他臉上又紅又青的,一把推開邊亦,徑直飛似的“啪”一聲鑽進潭水中去了。
潭水寒冷刺骨,但是這樣的寒冷又剛好為知頃降降溫,再加上迷蒙的水汽,把身體全都藏在水下,知頃總算為自己找到了些安全感。
水汽下隻能霧蒙蒙的看見邊亦的身形,那是一個沉默的修長身影,卻在知頃把臉埋在水裡吐出第三個泡泡的時候,他突然弓了腰,抖起肩膀笑了起來。
知頃:“……”
邊亦擡起腳步朝着水邊走過來,最後頗為随意的蹲了下來,臉上笑意未收斂:“不是不害羞嗎?”
知頃心想現在這個場面倒是像極了人類在湖邊遇見水鬼。
他道:“誰害羞了?是太熱了,我進來涼快涼快!”
邊亦點點頭:“熱。”
知頃:“……”
他從進來到現在估計也才一刻鐘,卻在這一刻鐘裡面無語凝噎了不知道多少次,隻能說不愧是邊亦嗎,噎人的能力還真是不鳴則以一鳴驚人。
他沒接話,空氣中就安靜下來了,他低頭看着自己現在的熟悉身體,那些撕裂的布料還在水中搖搖晃晃,顯示着剛剛的窘迫。
龍角上似乎觸感依舊存在,帶着一些些癢意,他把頭整個埋在水中又出來,這才稍稍舒坦些。
他真的很想和邊亦說,龍族的角是是有特殊含義的,不是能随便當做物件玩具把玩的。
但是他要是不說,兩個人就都可以因為不知道,從而把這件事兒當做不知道揭過去。
他盯着邊亦看了又看,還是閉了嘴。
他面臨的被迫選擇已經夠多了,又何必說這些呢?他又不是故意的。
空氣很安靜,吐了會兒泡泡後,知頃實在受不了了,沒話找話道:“……那天後來,鬼,怎麼樣了?”
“提起這件事兒來,我是由衷的要向你道謝的。”邊亦收斂了笑意,正色道。
“謝謝你,小天神。”
“……什麼天不天神的。”知頃别開了臉,“您就不要這樣叫我了,而且、而且我想知道的是别的事情。”
邊亦聞言道:“好的,小天神。”
知頃:“……還是叫我知頃吧,師尊。”
邊亦這才繼續道,原來那天碰見的那隻突然出現的邪祟,确實是雙兒口中的那隻被認作是雙峰山山神的“邪神”。
也正如雙兒所說,那隻鬼被百姓認作能保佑生兒育女,故而長久供奉這才生了神力,隻是鬼魅的神力并非正道,故而那天作祟,才害得柳春燕生下天生異狀的嬰孩。
這部分知頃是知道的,但是還有知頃不知道的。
那邪祟死之前是弘墨淵的一位魔族侍女,兢兢業業許久,卻因為窺見魔族與人類苟且生下一混血小兒的時候,當場被處死。
而那人魔混血的小孩便是江惑應。
她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執念和仇恨,才一直彙聚空中,久久不願散去,正巧流落到雙峰山,因為對子嗣執念過深,這才偶然被人們信作雙峰山神。
知頃聽到這兒目瞪口呆:“所以那天她才朝着江惑應打了破魂咒,結果……”
“結果打到我身上了。”邊亦淡定的補完了下半句。
後者神色很平和,知頃在嘴邊還想補充的後半句“其實那隻鬼還說,江惑應喜歡你”,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不要說出口。
就聽邊亦繼續道:“但是那隻鬼後來被幾家宗門聯合起來剿滅了,現在雙峰鎮已經安全了。”
知頃問道:“所以那天在懸崖下面……?”
邊亦道:“你的神血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修為。”
知頃:“不……”
“是這樣的,”邊亦打斷了他的話,“我醒來的時候看見了一位白發老者,似乎想要離開,我一把抓着他的領子,請他告訴我的。”
知頃:“……拽領子,真的是請嗎?”
邊亦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土地神,而他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知頃幾乎快要叫出來,土神怎麼可以這樣!!!怎麼說也是上天庭從小看到大的交情,怎麼會……
但是他想象了下當時的場面,幾乎是化神境的邊亦拽着那個白胡子小老頭……說不定土神也是迫不得已。
想着,他便收斂了自己近乎崩潰的内心,往潭水更深處沉了沉:“他都說什麼了?”
“他說,叫我把神力還給你。”邊亦說着,上下看了看知頃,“但是……”
難得見邊亦說話吞吐,知頃眉梢一跳,忍不住把下巴也埋在水裡:“但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