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嶄新婚服被揉出褶皺,燈火搖曳打在窗紙上,從外面看來倒真是一副才子佳人,恩愛眷侶的畫面。
知頃腦子都是昏的,他一路從嘴唇到小腹,再從小腹到指尖,全都是麻的,他被這種又麻又癢的感覺激得呼吸都在發抖。
他松開了邊亦的唇齒,定定看着邊亦,粗重的呼吸盡數打在二人中間的旖旎空氣。
他鄭重的不能再鄭重:“喜歡你,我喜歡你。”
邊亦的呼吸還很急促,他嘴唇上那點顔色已經盡數被知頃剛剛吃去,他怔愣的盯着知頃,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用演這麼……”
“不,不是的。”邊亦又俯下身去吻邊亦,把他的話盡數堵住。
半晌他放開邊亦,又比剛剛更鄭重道:“我不是在演,我是說,知頃喜歡邊亦,很喜歡,非常喜歡,喜歡很久了。”
邊亦輕輕“啊”了一聲,一直鎮定的神色第一次産生了冷靜的裂痕,他盯着知頃看了好一會兒,像是壞掉了一樣重複:“你是說,知頃喜歡……邊亦?”
知頃點頭,像是證明決心一般,又重複了兩遍:“師尊,我喜歡你,知頃喜歡你。”
邊亦的大腦這次才重新運轉起來,他“你你你”了一會兒,又“我我我”了一會兒,最後才道:“你沒開玩笑嗎?”
知頃抿了抿唇角,神色很嚴肅:“師尊,我其實想了很久……”
話還沒說完,兩個人皆是神色一變,靈力不斷流逝,場景不斷變化,是夢要醒來了——
知頃睜開眼睛的時候還和邊亦十指緊扣。
他順着指尖一路看過去,就見邊亦早就醒來了,但是沒有看着自己,而是錯過頭去,看着不知道什麼地方的什麼東西。
邊亦是在等自己松手。
他偏不。
他指尖更用了點力氣。
邊亦幾乎是瞬間炸毛轉過頭來,從耳朵尖到脖子全都紅的徹底,他好看的眉頭皺起來,稍稍湊近知頃:“不要在這裡說……結束了回萬劍宗,你再說。”
知頃沒想到邊亦會這麼說,他一怔,乖乖點頭松開了手。
心情格外的輕松。
這句憋在胸口幾個月的話,終于在今天,在剛剛對當事人親口說出來了。沒有任何的歧義,也沒有任何的誤解,就是這樣幹脆的傳達到了。
知頃的心髒蹦蹦跳動,隻是“傳達自己的心意”這樣簡單的事情,卻已經叫人激動不已,滿足不已,幸福不已。
知頃的視線落在不遠處正抱着對方,笑容淚水齊下的長樂和庚長廈,突然像是頓悟一樣了解到,為什麼兩個人可以一動不動隻是看着對方幾刻鐘了。
這種喜歡的感覺竟然是這樣的神秘又浪漫,連帶着思維都像是泡進了梅子酒,随着青梅一并上下咕咚翻湧。
知頃盯着庚長廈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庚長廈,你之前有飛升過?”
此言一出,周圍人的視線全都落在兩人身上,修真界已經百年沒出現飛升的情況,人們普遍認為現在世界上已經不能飛升,或者根本不存在上天庭了。
庚長廈點點頭,“是,我放棄了。”
此言一出,時為年驚訝道:“這又是為什麼?那可是飛升!”
邊亦倒是點點頭道:“怪不得你現在不像是鬼魂,原來是曾經有飛升的機緣,算是半個神。”
庚長廈道:“我飛升了,我的士兵怎麼辦呢,我的愛人又怎麼辦呢?”
飛升的機緣是在最後的戰場上。
那是一次長期戰役,越往西北走天越冷。
正值十月,去的時候秋高氣爽,但是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下雪了。
他帶着的士兵往北走,越凍得發抖,連三分之一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他開始向朝廷要糧饷和棉衣,最好在多來點人手
但是送出去的信每一封都石沉大海,每次都說會有援助,卻次次爽約,萬人的軍隊在一次次摩擦中到最後隻剩下幾百人,這時候已經天寒地凍,軍隊的大家連飯都吃不飽,衣服都穿不暖,更不要提戍守邊疆。
有士兵問他怎麼辦,他最開始咬咬牙說再等一等,但是看着一場場雪落下,戰友一個個的犧牲,即将要展開下一次戰事的時候。他終于流着淚和戰友說,等明天開戰,我會沖在最前面,你們不要管守不守得住,快跑吧。
第二天開戰的時候,大雪絲毫沒有停的意思,他果真如說的那樣沖在最前面,對面軍隊士兵見庚長廈沖在最前面,全都想要取他首級。
于是在他死于千刀萬劍千軍萬馬之下後,對面軍隊竟然沒有急着推進,而是争搶着去拿他的首級,在混亂中,還扯掉了他一隻耳朵。
他執念很深,人死魂沒滅,魂魄眼睜睜看着他的頭顱在對方城門上挂了兩天,随後被快馬加鞭的送到了京城。
開戰那天他确實為自己的士兵争取了時間逃跑,但是他其實一直因為這件事兒心中有愧,作為士兵的那一天起,就應該做好為國獻出生命的決定,他那時候實在走投無路了,才會讓士兵快跑。
他心中是那樣的敬仰皇帝,他隻覺得是因為京城也不太平,皇帝才一次次的拖着自己的援助,但是他卻沒能守住那座城。
也就是在這兒時候,他才終于有了飛升的資格,上天降下神谕,即便是現在身死的庚長廈,屍首分離的庚長廈,也可以飛升。
時為年聽了之後倒是啧啧稱奇:“能飛升的評判标準到底是什麼呢?要我說這絕對是大善了,要是我被這樣對待,我肯定會直接變成天底下最惡最惡的惡鬼才好。”
知頃道:“實力和品行。基本考察的是這兩項。”
而他這兩項一直不合格。
話音才落,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個清亮含笑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