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還在内心祈禱,希望是自己做的一個夢,或許一切都是障眼法也說不定。
直到,他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老胡子。
老胡子靠在桌腳處,盤腿坐着,他的嘴唇發白,胸口處一個深深的黑洞,正往外不停地冒着鮮血。
“胡爺爺...”
時昭嘴唇嗫嚅兩下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時昭,你來了。”
老胡子聽見聲音睜開眼,他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此刻是靠着一口氣再撐着。
“胡爺爺,您等我,我這就去叫村醫。”
“不用去了,我快不行了。我用了續命符,吊着一口氣就為了等你過來。”
時昭聽着他的話不知所措起來,整個人也有些發懵。
“胡爺爺,是誰傷了您?”
老胡子搖搖頭,不願多說。他虛弱的擡起頭,看着他:“時昭,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時昭眼底有些熱,搖頭,“胡爺爺,我不怪您。”
老胡子無奈一聲長歎,“你還是怪我的,不然你為什麼不肯叫我一聲師父呢。”
時昭聲音哽住,步子有些發軟,他朝着老胡子重重跪下,那兩個字在喉嚨轉了一圈,才艱難的喊出:“師父!”
“好!”
老胡子閉了下眼,有些激動,用盡全身力氣回複他,“我也是有徒弟了。”
時昭的眼淚終于止不住,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他終于被承認了!
偏偏是在這種時候,如果要付出這樣的代價,他甯願永遠不被承認!
老胡子看向站在門口的姜遇,感慨一切都是注定的,躲也躲不掉啊。
他喊道:“丫頭,你過來。”
姜遇走過去,老胡子笑了一聲,“今天是我收徒弟的日子,你可要當個見證人。”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整張臉縮起,但他眉眼間是開心的。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令牌,“這個送給你,就當是見面禮了,有了這個村裡不會有人在懷疑你的身份。”
“這是我祖上代代相傳的令牌,以後你就說是我門派的。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
老胡子沒問時昭她的來曆,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姜遇伸手接過,手上那塊令牌紋路清晰,令牌上寫了一個胡字,背面是一個像徽章一樣的東西。
“謝謝。”她說。
老胡子搖搖頭,“我當不得你這聲謝,是我要謝謝你,我這個傻徒弟以後就拜托你了。他脾氣臭,性子執拗,但他心地卻是極好的,你且多多包容他。”
老胡子托孤一般,将時昭交給了姜遇。
“師父,您别離開我...我知道錯了...”
時昭眼裡閃過懊惱悔恨,他後悔了,他不該那麼倔,不該因為那件事,這麼久了一直耿耿于懷。
老胡子不舍的摸了摸他的頭,如一個尋常長輩一般,語重心長的叮囑:“時昭,你要記住,這個村子裡,誰都有可能害你,隻有你身邊的這個丫頭不會,你切記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能傷害她!”
“師父,您别說這些了。”
時昭不解,師父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又像是什麼都知道一樣。
老胡子見他不回答,手上用了些力,拽住他的手,“你聽明白了嗎?”
時昭趕忙安撫:“師父,您别動怒,我聽您的就是。”
老胡子眼皮越來越重,他又看向姜遇,他還是放心不下,要聽她親口回答。
“我會保護好時昭的。”姜遇承諾。
老胡子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
原諒他自私一回,他就這一個徒弟,臨死前他總得幫他把事情都安排妥當,誰保護誰又有什麼區别呢,什麼祖宗遺訓的,反正他待會就下去了,到時再去向祖宗們請罪也不遲。
老胡子最後在看了眼時昭,聲音裡有遺憾有不舍,最後皆化作了一句歎息。
“臨死前能聽到你再叫我一聲師父,我知足了...”
“師父...”
時昭哽咽的握着老胡子的手,他的手冰冷一片,已經沒有了溫度。
“師父...師父...”
時昭不願接受老胡子已經去世的事實,他泣不成聲,紅着一雙眼,一遍遍的叫着。
姜遇蹲下來安慰他:“時昭,他已經走了。”
時昭擡眼看着她,眼裡充滿希冀,聲音有些發輕,“你能把他救活的,對不對?”
姜遇有些不忍,搖搖頭,“時昭,我不能,他的心已經沒了。”
時昭突然奔潰大吼道:“你也沒有心不是照樣能活着!”
姜遇愣了下,低下頭,聲音有些發輕,“時昭,他的魂魄已經離開了,我沒有辦法。”
時昭失魂的跪坐在地上,老胡子胸口那個口子刺痛了他的眼,他咬緊牙,一拳重重打在地上。
“奇怪,這老胡家門怎麼打開了。”
“老胡,老胡你在不在家啊?”
門外有聲音傳過來。
經過的村民一遍喊着一遍走近了屋裡,待看清屋裡發生了什麼時,頓時吓得癱軟在地。
他手腳并用往外爬,大聲喊着。
“來人啊,快來人!老胡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