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
為什麼要在幹了這種恐怖的事情之後把身體還給我啊!
你愉悅了我可是要鐵窗淚的啊!
啊啊啊,怎麼辦,我該不會因此違反坂本先生的不能殺人準則從此被掃地出門吧?!
我捂住肚子,彎下了腰,因為壓力過大而感到難以言喻的胃疼。尖叫的情緒非常誠實地反應在我身體上。
不不不,幹掉人的是那個家夥,是替身使者,與我毫不相幹。
對,沒錯,替身幹的事跟本體有什麼關系呢,沒毛病。
我開始不停地給自己洗腦。
“看來,你的資質不僅僅隻是一個實驗品啊。”
遠處那看不清的人發出低低淺笑的聲音,在他旁邊,倒地的鹿頭人将手撐在地上,将上半身立了起來,正在對我怒目而視。
那頭套沾滿剛剛飛濺的血,一整個恐怖片的變态殺人熊手形象鮮明地呈現在我眼前。
糟糕,這種撞見大BOSS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話說,居然都這樣了這家夥還沒挂掉嗎?果然獸人的身體就是強悍呢。
不過也幸好是這樣,在我耳邊一直咦嗚咦嗚作響的警鳴聲終于停止了。
呼,今天也是在違法的邊緣瘋狂試探的一天呢。
我長舒一口氣,擦掉了額際不存在的虛汗。
“真是失禮,我可不是獸人那麼野蠻的東西,再說了這世界上也沒有這種奇幻的生物存在吧。”
身殘志堅的鹿頭人将我眼中的馬賽克頭套摘了下來,終于露出了從我被抓捕到現在一直不得窺見的真容——
兇狠的下三白眼,混染的頭發,密密麻麻的手術線縫合痕迹将嘴部縫制出了“X”的形狀。
哇!是成年版的不良少年啊!
欸?不對,應該叫不良大叔?
而且……“X”?
怎麼感覺這個圖案最近好像在哪裡出現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唔……不行,最近接收的情報太多了,完全想不起來……
可惡,這種好像快想起來又想不出來的感覺最讓人讨厭了!
“可是,正常人這種情況都挂掉了吧?不然你是什麼東西啊?”
我抓着頭,試圖以此将那煩人的感覺抓住。
“幽靈?史萊姆?僵屍?木乃伊?弗蘭肯斯坦?……喂,你倒是告訴我啊?”
“失禮了,鄙人的身體70%都是機械造物呢(當然其中包含了人工骨骼)。”
縫合怪撸起袖子向我展示着他的科學成果。
嗯……這麼一說,仔細一看,流的似乎是機油呢。
欸?!
這麼說,這家夥才是真正的鋼鐵俠嗎!
可惡,沃爾特,你有競品了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迷路了嗎?居然到現在還不出現,我的鋼鐵俠到底在幹什麼啊!
“你還真是一絲一毫緊張的意思都沒有呢,樂天派?”
一開始淡笑出聲的人再次開口,将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
在那一瞬間,我的心髒像是被攥住一般,停止泵血功能。
毫不掩飾的殺氣向我而來,血液仿佛也因此而凍結。
明明隔着好大一段距離,殺氣卻如實體一般切割着皮膚,我僵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現在的我,膝蓋發軟,後背冷汗直冒,仿佛隻要動一下,下一秒我的脖子就會和我身體分離。
啊,漫畫中,靈壓被壓制的虛應該就是這種感覺了吧——那是對死亡的恐懼,對天敵的臣服。
生物的本能在顫栗,叫人不能抵抗。
但不知為何,明明基因在如此訴說着危險,我的大腦卻違反身體的警告,擅自感到了興奮起來……
“不過……稍顯吵鬧的孩子,我也不讨厭就是了。”
看不清楚面容的人向我所在之處邁步,地下室昏暗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讓我看清了他的臉。
雪白的,帶着些微卷曲的中分短發,湛藍如冰湖的眼眸,以及那彰顯着幕後主使的所謂深不可測的氣質——光看畫風就知道打不過。
我歎了口氣,放下了抓撓腦袋的手。
所以啊,那個不知名的存在啊,你跑路就算了,為什麼要挑BOSS旁邊的喽啰殺啊!
什麼時間不夠最後一次啊,既然要跑路,那你倒是眼神好使點給我把BOSS幹掉啊……到底為什麼要把大招喂給小怪!
怎、怎麼辦?
這個時候應該就是外援出場的時機了吧?!怎麼還沒有人來救我!
啊,我好不容易才從那個鬼地方跑出來,該不會又要被抓回去吧。
這種事情,我不要啊!
就在我即将失去表情管理,變得顔藝的時候,上天似乎終于聽見我的内心呼喊,将一個不知名的物體從上方莫名出現的洞口中丢出,把我所想要的救援呈現在我面前。
“嘎呼!”
已經沒了一半身體的縫合怪發出了飽受摧殘的聲音,作為肉墊承受住了來自上方的那人因掉落所帶來的沖擊力。
我将充滿希望的目光投射而去,隻不過當我看清那個掉在我面前的人之後,我的眼神變得智慧起來。
那顆上一秒還在因為“終于有人來了”而向上跳躍的心,現在跌落在谷底摔成兩瓣,就如同摔在我面前的這個人——
場地圭介。
所以……為什麼出場的人是你啊?!
這種時候出現你除了能夠增加一副屍體以外沒有任何作用吧!!
咦,不對,說到底,為什麼圭介會出現在這裡?
我看着圭介一邊從地上起身一邊快速地觀察起周圍的環境,在看到我之後十分驚喜地向我打起了招呼:
“啊!奈,終于找到你了!太好了,看來我是第一個啊。”
為什麼要在這種奇怪的地方激發出莫名其妙的勝負欲啊?!你到底是在和誰較勁呢?!
……還真是頑強啊,從上面摔下來居然一點事都沒有。不過,也是托了下面那個充當肉墊的人的福吧。
啊,話說回來,機械造物充當的肉墊會柔軟麼?
我再次頭疼地捂住了腦袋,揮散掉腦海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始研究起哪個姿勢受死會比較快速無痛。
“什麼嘛,不要這麼氣餒啦,這麼快速就投降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哦,那你倒是提一個對現狀有什麼幫助的解決方法啊。”
我喪失了表露情緒的欲望,面無表情地看向莫名一臉自信的場地圭介。
“嗯……”
“你這個無理的家夥,到底要在我身上坐到什麼時候!”
沉思的場地圭介還沒啟動他那生鏽的腦子一秒,在他下面的縫合怪終于忍不住怒吼出聲,舉起了他那雙像是人體刺繡一樣,密密麻麻縫着絲線的胳膊。
手術線在空中崩開,那人從中分裂出武器揮舞了過去。
“嗚哇,好危險。”
場地圭介從其身上一躍而起,機敏地躲開了對方的攻擊,向着我的方向後退,
“這什麼東西啊,終結者?”
“不知道呢,總之不是保護動物就對了。”我沉郁地歎着氣。
“為什麼圭介你會出現在這裡啊……”
不過事已至此,就算我再怎麼哀歎恐怕也無濟于事了吧。
“這,可不是一般的打架哦,圭介你不害怕嗎?”
這個人,在來之前是否有清晰地了解過這裡的具體情況呢?
還是跟以往一樣,隻是一時地熱血上頭就這麼來了呢?
我盯着場地圭介的背影陷入了思考。
到底是抱着怎樣的想法踏入這個地方的……
為什麼啊?
值得嗎?
就算是熱血笨蛋……
“所以我說,你總是喜歡想太多了。
我不是說過了嘛,奈你是我的同伴。在同伴陷入了危機的時候挺身相救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理由什麼的根本就不需要啊。”
場地圭介輕笑着,像是對眼前發生的狀況都不放在心上一樣,語氣悠揚。
“而且,奈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一件事,我們可是已經約定好的青梅竹馬欸。”
“唯一的青梅發生了危機,根本就沒有置之不理的理由吧?
所謂男子漢,就是要信守承諾才行啊。”
“既然如此,除了上還有其他的解決方法嗎?”
場地将右手拳頭橫抵在左手掌心,露出氣焰嚣張的笑容,那比普通人還顯著的犬牙似乎也在蠢蠢欲動,即将咬破面前之人的喉嚨——
“你可不要,太小瞧我了啊。”
“……”
我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啊,原來,害怕的人,其實是我啊。
因為懼怕被他人丢下,而搶先一步逃避。
因為懼怕将他人卷入危機,而拒絕所有人的靠近。
因為懼怕失去重要之物,所以在接受之前就已然拒絕。
因為懼怕無法回應期待,所以在展露真實之前就先将自己層層掩蓋。
“哼,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居然在這位大人面前大放厥詞,實在是失禮,這裡就讓我……”
但即使是這樣,你們依舊來到了我眼前,
将我從厚厚的軀殼中拖拽而出,向着那毫不講理的危機揮拳,
對我伸出了手。
“啊啊,果然是圭介會提出的方案呢,真是受不了你。”
我将胸腔那沉悶的歎息吐出,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理由退縮呢!
眼前的鹿頭混蛋撕開了嘴部“X”型的絲線,從中嘔出一把槍。
啊,真是的,這家夥難道是什麼電鋸人嗎?下一秒是不是還會從頭頂長出電鋸啊。
說實在的,我已經對這種花活感到疲憊了。
我努力回想着剛剛那個不知名存在降臨在我身體時所使用的那個能力的感覺,向着對面舉起了拳頭。
“那就來試試吧,看看是你殺死我的時間快,還是我死而複生的時間快。”
如果你膽敢傷害我所珍視之物,那我這次一定會讓你化為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