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鴉雀無聲,
副駕上的劉助理無助地捂住胸前的文件夾,企圖抵擋後座老闆的低氣壓。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車開到江邊道,老闆莫名要下車待會兒。
然後上車後就更加生氣了……
打工人回憶了下今天,唯一能給上司添堵的隻有上午做彙報被打回去的陳經理,心中不禁歎服陳經理的方案居然能爛到讓常年不說廢話的霍總動真怒。
簡直是爛出奇迹了!
後排,本就不苟言笑的男人現下神情更加冷峻,他半阖雙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從昨夜下飛機到今天下午,二十多個小時沒休息。某些突發事件将疲憊感沖散得一幹二淨。
良久,霍鋅睜開眼,“回公司。”
回家之後,樂樂就趴在地闆上悶悶不樂,還時不時沖沙發上坐着看電視的林念禾嗚咽兩聲。
家裡就剩下一人一狗,江予州在半個小時前接了通電話回實驗室加班。
電視上正播着最近熱門的一部偶像劇,男女主關于彼此愛不愛對方吵得你死我活,林念禾心不在焉地看着。
配上慘絕人寰的狗叫聲,她一顆心撲通撲通地亂跳,慌張感淹沒其他知覺,手腳甚至開始發麻。
三年前,霍家被人算計,霍父腦梗突發去世,霍氏瀕臨破産。霍鋅前腳跟她提了分手,後腳發生車禍被宣告死亡。
所以他倆也算物理意義上的和平分手,畢竟當時的霍鋅是個死人沒法跟她吵架糾纏。
這會兒發現前男友沒死還活着的那點喜悅感壓在心裡最底層。
她眼前黑影重重,鼻尖似乎繞着那場車禍的血腥味。
霍鋅沒死。
他甚至活得好好的,在國内,在A市。
林念禾忽而聯想到飯桌上江予州說的那番話。
霍氏管理層動蕩,大量抛售股票。是霍鋅幹的?
時間是個好東西,三年前刻骨銘心的痛到如今隻剩下一點輕飄飄的痕迹留在心頭。
哪怕是再見初戀,也沒讓她失去多少理智。
樂樂嗷嗚半天,發現林念禾一直出神不理它,徑直跳上沙發。
林念禾收回思緒,摸摸它勢作安慰。
"你前爹是沒死,但是你還有個後爹。"她捧着樂樂的臉,認真道:"難道你要抛棄江予州
,去找你前爹嗎?"
"做狗要有良心。是誰在你半夜竄稀送你去醫院,是誰在你絕育前特意給你找了女朋友。"
都是江予州。
狗聽不懂人話,但狗能看懂眼色。知道林念禾不會帶它去找霍鋅後,它老實趴在沙發上不再亂叫。
其實這番話,看似說給狗聽,實際也說給自己聽。
前男友沒死是不假,可她也結婚了。
不論是精神出軌還是□□出軌,都不道德。
她和江予州結婚兩年,好好的日子不過,難道非要離婚去和霍鋅複合嗎?
先不說霍鋅會不會心甘情願地吃她這棵回頭草,她要是敢離婚,她媽第一個從地底下爬起來打死她。
霍氏偌大的企業,即使近幾年來業績下滑,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般的企業想弄它都得自己先脫層皮。
她不知道霍鋅想怎麼報複,但她能确定一點,他不是今天才出現在A市。
三年時間,他沒動過一點來找她的念頭。
是不是同時也說明他确确實實把她給甩了?
原來那句我們分手吧是發自肺腑的,厭煩的。
林念禾倏地笑了,她還以為他被逼無奈。
周一上班,
上班高峰期,電梯裡人不算少。
她站在右側一角低頭給江予州發消息,身邊的姜之暖好奇地探頭,"喲,給你們家江教授發消息呐。"
她啧啧兩聲,"至于嗎,多大的人了,還需要别人提醒他好好吃飯,真膩歪。"
林念禾回完最後一條消息,收起手機,掐了她一下,"他昨天加班沒回家,我怕他忘記吃飯。上回低血糖倒在實驗室,給學生吓壞了。"
姜之暖遞給她一杯咖啡,"這我懂,我讀研的時候就天天害怕導師出意外。"
她運氣差,主動聯系的幾個碩導手底下人都滿了,最後被分給一個六十歲快要退休的老頭。老頭沒心情管他們,天天忙着帶孫子忙得不亦樂乎。結果有天帶孫子,在路上不小心摔成尾椎骨骨折。打那之後,姜之暖每天睜眼第一件事就是為導祈禱,希望他活到自己順利畢業。
"昨天聚會幸好你沒來。"電梯門打開,離上班還有段時間,姜之暖拉着她走到茶水間吐槽。
"怎麼了?"
她和姜之暖同期進公司,相處五年,以她的了解,一般露出這種嫌棄鄙夷的表情,那對方八成幹了件很畜生的事。
"何建那個老東西喝了幾杯酒,就指手畫腳分不清誰是爹。昨天點名說你,結婚兩年不生孩子,腦子有問題。"姜之暖罵道,"我看他才是蠢狗,以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來他的花花心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