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在柳神處和石昊喝得大醉一場,搖搖晃晃地頂開房門回來時,你早已收拾好心情,整理着雙肩包裡的材料。
北海一行,小白又找了不少珍奇寶物填充,包裡的空間都被用了三分之二,若不整理,恐怕日後想用的時候找都找不到。
幼虎勉強爬上了床,打着酒嗝睡得天昏地暗,虎臉皺着,頗有借酒消愁之嫌。而你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梳理着手下柔順的毛發,在黑暗裡長久地沉默着,沉默着将今晚的所見所聞壓入心底,沉默地度過今晚的不眠夜。
就算心底再怄氣惡心,你也不可能因此自尋短見,更不可能因此對補天閣的老院長心存怨怼。當年是那位老人舍命救你,把活下去的機會送給了你,即便你真的心生感歎,那也隻能歎一句,時也命也,造化弄人。
你不是傻子,在第一次用“眼”去看到了兇獸弱點時,便有所查覺自身的些微變化。如今這雙眼已能勘破各類僞裝,看清事物本源,而你的聽感也在兩年内飛速增長,聽風聽雲聽萬物,那些普通的結界對你早就沒用了。
但你依舊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隻一門心思地龜縮在象牙塔裡,追逐着那虛幻的天命,期望着送小白回家後你也能回家。
直到今天,你的象牙塔像一張紙一樣被戳破了,但你卻什麼也不能說,誰也不能責怪,甚至要自我安慰着,做好留在這裡一輩子的準備。
要像一隻無聲舔舐傷口的小獸一樣,繼續按照原本的計劃,保持着這份一無所知,然後把小白送回家。
畢竟小白是無辜的,他從小小的一團被你養大,你做不到去遷怒他。而如今你回不去家已是注定,但小白的家卻還在那裡,他也有自己的“天命”要完成。
你本就沒得選。
收回手,你斜斜地倚靠在床邊,血色的珠串閃爍過一縷金芒,映在你的眼底,照亮的卻是滿面未幹的淚光。
……過幾日就該繼續出發了,剩下的時間,就當是與石村做一個告别吧。
也當是,和過去的你說再見。
你的思緒萬千淹沒在眼前的黑暗裡,殘月星隐,帶着心聲逐漸枯死,直到霞光破雲,你倦容未散地打開房門,在不遠處看到了于柳神枝條下修煉的石昊。
不少人還沉醉在昨夜的宴席和酒香裡,狩獵隊也是少見地沒有早早出門捕獵,你去溪邊洗漱打理一番後正要回屋做早食,屋外的小石桌上卻已經多了一個食盒,裡面擺了白粥一碗并幾樣小菜,袅袅的熱氣蒸騰,米香混着菜香敲開了你的五髒廟,而送飯的好心人正端坐在石凳上,朝你招手示意。
“你居然會做飯?”你懷疑地看着食盒裡的早食,走去在石昊對面坐下,他聞言則是自得地朝你挑眉,端起粥碗放到你手裡,見你低頭呼噜呼噜地吃起來後才道:“出門在外不會做飯那能成啊,而且在北海兩年,小白可是教給我不少菜譜,以後有機會給你好好露一手!”
白粥熬得軟糯,裡面似乎添了一些益氣的草藥,配粥的小菜也是出人意料的爽脆,倒是讓你忍不住吃得多了些,吃完直接去屋裡找了健胃消食片,一連嚼了兩顆下肚。
小白還在床上呼呼大睡,你關好門後幫着收了桌,見身邊的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忍不住開了話頭:“你昨天和小白聊什麼了?他怎麼喝了那麼多酒,大半夜都還在說夢話。”
石昊“啊”了一聲,随即不自在地擡手抓了抓頭發道:“沒什麼,聊了點之後的事情。我不日即将前往石國皇都,小白也說要和你繼續遠行,聊着聊着沒忍住,就多喝了點。他鬧你了嗎?”
“還好,畢竟小白是我養大的,照顧他不費事。”你搖頭,目光朝他看去:“所以你這次出門,是要去做了解的嗎?”
石昊沉聲應下,眼底閃過一絲殺意,手掌也下意識地按在了胸口,氣血翻湧地看向石都的方向:“他們剜我至尊骨,鎮我父母,傷我祖父,這些賬我自要與他們一一清算。”
你沉默着看了他好一會兒,随後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總覺得如果是你的話,肯定能完成這些事情。”
“石昊,我祝你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