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終沒有射出那一箭。

誠然谪仙此人行事詭谲，心思更是捉摸不透，但你終歸是受了他的恩惠，而且……

“江姑娘，我無意傷你。而且雖然不能放你離開兇巢，但我有一門秘法，可替江姑娘向荒道友傳信。”

那臨水而立的青年這樣說道，神情誠懇而真摯，他一步上前，閃現在你箭矢一拳之遙，胸膛更是正對着泛着寒光的箭鋒，似是在拿命賭你不會對他出手。

如他所想，你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我知道，昔日隐瞞身份刻意接近，江姑娘如今自然無法信任我。但請江姑娘放心，在下雖修習殺伐之道，江姑娘身為凡體，與我确實無用。我願與江姑娘結下善緣，或許能助荒道友脫困。”

“你想要什麼？”你直視他的眼眸，看到他對你擡起手，手掌晶瑩白皙，宛如美玉雕琢：“如果問緣由的話，或許隻是一個人在世間走了太久，想要一個能夠短暫同行的盟友罷了。”

“我也要修三道仙氣，若彼時有敵人圍剿，希望江姑娘能記得今日的援手，讓我得有一絲喘息。”

兇巢遍地都是陷阱，混沌殺陣更是一窩接一窩，谪仙又一直潛修，除了取萬靈精血那一次大開殺戒外，從未曾在仙古招惹敵人。

誰會來殺他？

你隐約覺得這又是他的推脫之詞，卻無法堪破這一層虛假後的真心，但如今的情形，與他結盟确實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啪！”

于是你将自己的手拍向他的掌心，兩掌相交，聲音微小，在谪仙的耳中卻好似洪鐘鳴響，令他眼底亦有些許難言的情緒交織。

擊掌為盟，決不背棄。

“我在此立下盟約，即日起，直至仙古結束，你我結為盟友，你助荒脫險，我亦護你順利修出三道仙氣，大道為證——”

“大道為證，如違此約，道心盡毀，萬劫不複！”

谪仙開口，接過了你的盟誓。

……

你和小白暫時在谪仙的閉關地停留了下來。

接下來的三天，小白啃藥療傷，谪仙也盤坐虛空閉關修煉，兩道潔白的仙氣圍繞在他身旁，襯得他愈發道韻天成——他果然已經修出了第二道仙氣，隻是一直不顯于人，怕是要等到最終決戰時才打算動用。

以他的天賦而言，絕不弱于天子和甯川，難怪他這麼有把握自己能修出第三道仙氣。幾世的積累，他已經做足了準備，等的就是這最後一世，要騰淵而起，直沖九霄。

一場閉關結束，他履約替你聯系石昊，但聯系前卻從你手裡要走了腕間的相思縷，坦言此術需對方的精血為引：

“發絲乃精血所化，且若我沒猜錯，這一對相思縷必為荒道友以己身心頭血祭煉而成，内蘊他布下的一道守護神紋，危急時候能護江姑娘周全。”

小白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巴，你聽得更是心頭劇顫，目光投向腕間的這串紅繩，一時緊咬着下唇無言，眼前卻逐漸有一層水霧彌漫，令你鼻尖一陣酸澀。

一縷紅繩，不僅代表他難言的心意，更是他想給你最好的保護。

恍惚間，你幾乎幻視了那個少年忍痛自心口抽出赤紅豔麗的血液，埋頭祭煉相思縷的景象。他也是第一次為女孩子做配飾，頂着齊道臨不務正業的調侃翻看各種繩結的編織手法，寬厚的手掌笨拙地學習着，耐心地把自己的一顆真心和護持的法陣打進繩結，最後他剪下自己的一縷青絲，手中又多出一截不知何時取到的屬于你的白發，穿插進紅繩，最終制成這一對相思縷。

你好想石昊。

想念他的氣息，他的擁抱，他的一切。

思念如海嘯山崩，将你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更是将心牆的防禦打成了一地的塵埃，手指生硬顫抖地解開紅繩，你握住這一團赤色，小心摩挲，最後才不舍地放到谪仙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