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這塊橫行霸道慣了的竹葉青卻忍不下這口氣,他豎起身子,用細長的蛇信探查着空氣的氣味,很快便發現了這位踏進它領地的不速之客。
蛇信發出的嘶嘶聲音打斷了唐阮的興奮。
一條能動的,渾身翠綠的、牙尖嘴利的蛇正豎着身子,用那雙通紅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她。
在這生死瞬間,唐阮的腦中甚至閃過以前曾看過的科普:蛇幾乎沒有視力的,它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隻能靠蛇信來識别空氣中的震動和氣味。
沒事,它看不見她的。
隻要小心,再小心,那條蛇一定能被她騙過去的。
唐阮咬着下唇,重重的将手中的木棍扔向它,拼命的向反方向跑去。
木棍帶來的震動沒有引起蛇的注意,偶爾回望,仍舊能夠看見一條翠色的影子始終跟在她的身後,不曾離開。
不是震動,是氣味,是那條蛇循着她的氣味過來了。
唐阮心跳如雷,她一把拽下頭上的帷帽,用力的向身後扔去。
帷帽帶着白紗在空中飛舞,正正好蓋在了通身翠綠的蛇身之上。
她松了口氣,還未慶幸,腳下卻突然一滑。
“啊”
林中的小鳥被尖叫聲驚醒,蒲扇着翅膀飛向天空,毒蛇聞不到人的氣味,也悻悻離去。
隻有一頂帷帽留在原地,而它的主人卻不見了身影。
唐阮的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處在失重的狀态,她想抓住身邊的什麼東西,卻隻徒勞的抓了些空氣。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要摔死了嗎?
空白的大腦飛速運轉卻沒有任何辦法,唐阮閉上眼睛迎接即将到來的,非死即傷的命運。
“撲通”。
微涼的水溫柔的将落入的人整個包裹起來,唐阮正要掙紮,卻發現自己已經坐在水底。
這處圍繞在大橫山間的溪水,竟隻到人的大腿處。
活下來了!
她松了口氣,可殘餘的恐懼、慶幸還有淡淡的委屈混雜在一起,讓她的鼻頭蓦的發酸,眼底泛起水意。
她低聲安慰自己,“沒事了,沒事了”。
沒事了,已經很幸運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事,說明她已經要否極泰來了。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止不住的委屈從心底翻滾上來,唐阮越想越委屈,甚至顧不得從水中起身,就勢坐在那裡失聲痛哭。
哭聲驚飛了鳥兒,驚跑了魚兒,也驚醒了遠處的人。
眉眼不馴的少年撓了撓後腦勺,有點不耐,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依舊循着哭聲而去。
他懶散的走了幾步,卻瞧見一個女子正坐于水中哀泣,一雙霧蒙蒙的眼睛中滾出些許晶瑩的淚珠,而後落入水底不見。
溪邊的松柏怕太陽曬傷女子,悄悄的借風送來雲蓋,溪水也見不得女子傷心,溫柔的拂過她的面龐,替她撫去淚水。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
便是見慣了美人的陳朗也不由得看直了眼,看紅了臉,他收起懶散的神情,下意識的模仿起大哥的模樣。
畢竟,文弱的書生總是比浪蕩子更讓人親近信賴——隻是身上的紗衣不像是讀書人的衣衫。
素來肆意妄為的少年此刻竟有些後悔,隻是此刻再回去換已是不能,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将大開的領子阖上,斟酌許久,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你……是山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