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怎會出現在這裡?
小四小五為何有意隐瞞?
眼前抱着阿阮的男子又是誰?
有無數個念頭瞬間閃過,但李三七卻顧不得思索,因為阿阮好像是病了。
那素來紅潤的臉頰此刻蒼白一片,額頭已被汗水浸透,連烏黑的發都緊緊的貼在臉頰上。
“阿阮,阿阮”,李三七見過無數的病人,眼下卻控制不住自己的顫抖。
他腳步有些踉跄,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他努力伸出手掌想要去觸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不料卻被另一雙手擋在一尺開外。
陳朗眯起眼睛,眼底盡是珍寶被人觊觎的不悅,“小李大夫?”
眼前之人住在正院,年歲剛及弱冠,應當便是李家那位繼承了父親衣缽的小李大夫。
陳朗的眼神止不住的上下掃視,眼前這人看着有些瘦弱,微涼的夜色中還在微微顫抖,遠不及自己身強力壯。
嗯,還是自己這樣的更能讨得女子歡心。
陳朗撇了撇嘴,一腳踢開正房的大門,将懷中珍視至極的人置于床榻之上,“還呆着做什麼?快來把脈!”
李三七根本聽不清面前的人說了什麼,隻焦急的去尋手腕。
肌膚滾燙,脈浮而緊,是風寒外侵之症。
也就是說,阿阮會惡寒發熱,頭身疼痛,咳嗽不止。
李三七隻覺得心尖一縮一縮的,他嘶啞着喉嚨,“用柴胡桂枝湯,加蜜紫菀、蜜款冬花。”
見身旁的藥童懵懂的站在遠處,李三七更覺得有止不住的怒火從腳底闆直沖天門而去,他冷喝一聲,“還不快去!”
李小四從未見過這個模樣的少爺,少爺一直是溫和有禮的,遇到再難纏的病患都是和和氣氣的,從不曾産生過一絲惱意。
而如今,少爺的臉上寒意逼人,甚至比三九的冬日還要冷上三分。
而且,那眼中對他的信任和親昵已經全數不見,隻剩下令人膽顫的威嚴。
是了,少爺一直是家裡最聰明的那個,隻怕看到唐姑娘的第一眼便猜透了他的隐瞞。
李小四抹了一把眼淚,舌根泛起說不出的苦意,他并非不忠的奴才,隻是他忠于老爺就不能忠于少爺,忠于少爺就要對不起整個李家。
“是,小的這就去熬藥”。
李小四蹒跚着離去,他不後悔自己的選擇,隻恨今日的鎖不夠牢固,鎖不住人。
隻恨那唐家姑娘恬不知恥,非要粘上少爺。
隻恨這無關的路人,非要借宿藥廬。
為了少爺、為了李家,他沒有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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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材都是現成的,熬藥的人也是老手,不過一會功夫,三碗水便熬成了一碗苦汁子,送到床前。
李三七端走藥碗,想了想,又取了一份蜜漬的山楂。
阿阮怕苦,與甜味相比,酸味能夠壓住苦意。
“阿阮”,李三七端着藥碗仔細吹涼,而後輕聲呼喚自己心愛的姑娘,“乖,喝藥了”。
陳朗想要搶走藥碗,又怕二人争搶之下弄撒藥液,使得藥效不夠,他看了又看,終究是忍不下去,伸出手來,“給我!”
李三七并不搭理他,隻溫柔的看着床上之人,“阿阮,阿阮?”
女子沒有任何動靜,陳朗反倒是被這帶着纏綿之意的聲音擾得頭痛。
“呵,還是交給我來吧”,陳朗悄悄伸出健碩的手臂,将素衫之人牢牢帶禁锢在自己掌下。
猝不及防之下,李三七隻覺得一股劇痛襲來,如同鑄鐵一般手臂使人片刻也動彈不得。
轉眼間,手中的藥碗已經不保。
陳朗端着藥碗,輕聲呼喚,“唐唐,喝藥了。”
李三七抿起唇,眼裡漸漸醞釀起一場風暴,隻見那略帶着薄繭的手輕輕略過,陳朗那雙健壯的臂膀便軟塌塌的垂了下來。
陳朗一個不察,手臂已經脫臼,再擡眼望去,那個狡猾的小大夫已經将床上的女子摟在懷中,甚至還親昵的撫過她的臉頰。
陳朗目眦欲裂,顧不上脫臼的臂膀,大步上前,還未如何,卻見那小大夫朝他輕輕噓了一聲。
“阿阮在喝藥,莫要打擾。”
陳朗硬生生的刹住腳步,隻有手臂兀自不甘的晃動幾下,而後垂于身側。
他定睛望去,唐唐雖閉着眼,卻乖巧的喝着藥,眉毛鼻子雖微微皺着,喝藥倒是咕噜咕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