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受寵若驚之餘,還有些不解。
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這麼好,應當是有所圖謀的,但先生位高權重,她應當什麼也幫不上的。
若說是由于垂涎美色,可當初她那般投懷送抱,也并未見他動心。
那今日這般,又是為何?
見主子一直低頭不語,一旁的倚棋便叫朝雲舉着銅鏡,自己則是拿着衣衫在她身上比來比去,“您瞧,這顔色多鮮嫩呐”。
唐阮看向鏡中,秋香色與秋天正适宜,淡绛紅色粉嫩至極,顯得人氣色好,淺藍色猶如下過雨的天空,個個都是市面上難尋的好東西。
但東西再好,也與她無關。
“無需這般破費”,她拒絕道,“家常衣服便可”。
“既然主子拿不定主意,那奴婢便自作主張了”,倚棋看了又看,選了淡绛紅色的那件,“這件織花緞雖有些粗陋,但輕薄透氣,又不壓身,勉強也能入眼”。
她一面說着一面服侍唐阮穿衣,又取了套紅藍琺琅彩金的頭面,“顔色正好相配”。
唐阮看向鏡中,淡绛色的錦緞色澤光麗燦爛,美如天邊雲霞,頭上的流蘇随着她的動作搖晃,折射出絢爛的色彩。
“這太貴重了”,她連忙摘下發飾,“我不能要”。
最難還的就是人情債,她與唐家,實在是負擔不起這樣稀罕的東西。
倚棋有些無奈,主子眼下還不能适應自己的身份,但身為皇子侍妾,這樣的東西已然是粗陋了。
但主子爺未曾表明身份,她自然是要做個鋸嘴葫蘆的。
倚棋不再強求,隻對鏡誇贊道,“主子不戴首飾也好看”。
這并不僅僅為了是轉移話題,又或是奉承,她也驚歎于海甯這樣一個小地方,竟然能生出這麼俊秀的人物。
不過主子越好看,對她越是有利,畢竟侍妾之流本就以色侍人,在年輕貌美的時候生個一兒半女的,便終生有了着落。
她也能陪在小主子身側,遠離那些血腥之事。
唐阮瞄了一眼,愛美乃是人之天性,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更好看一點。
但現代尚有美貌單出是死局的說法,更何況在這人命如草芥的時代,若不是這張臉,怎會引起旁人的觊觎,招來飛來橫禍。
“幫我好好打扮一下”,唐阮坐在鏡前,“要再好看一點。”
無論這張臉帶來怎樣的禍事,但眼下,她還要靠這張臉求得一條生路。
倚棋不懂主子為何突然失了興緻,但做奴才的,自然是要憂主子所憂的。
“奴婢手笨,”她退了一步,“便叫朝雲替主子描眉罷”。
朝雲伸手接過眉黛,卻不知從何入手,她看向身後,倚棋已不見蹤迹,一時間隻好趕鴨子硬上架。
要不稍微畫個眉?
不妥不妥,鏡中之人的眉毛宛若一輪新月,霧蒙蒙的籠罩在眼上,無任何可添之處。
那,塗點胭脂?
也不妥,阿阮的臉如春桃一般,雪白的皮子透出淺淺的粉色,塗了胭脂反而顯得俗氣。
朝雲看了又看,一時覺得眸清可愛,又覺得唇若含朱。
——根本無需任何裝扮便已經奪目至極,便是她一個女子,也忍不住看了又看,隻覺得心中無限歡喜。
但倚棋交代下來的事她不敢不做,想來想去,便隻好用絲線絞了些胎發,又拿鳳仙花塗了指甲。
她慢吞吞的拖延着時間,好在将将染好指甲的時候,消失好一會子的人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