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手一揚,系在床簾上的絲帶纏着指尖打開,順滑得沒有一絲阻塞,紗簾瀑布一樣垂挂下來。
世界都安靜了,光線昏暗,仿佛吞沒了一切無關緊要的人和物,空間顯得更加狹小黯淡,他忽然覺得黑暗也沒那麼恐懼,隻要有她在,他們靜靜相擁就好。
他低下頭,沿着那段雪白的肌膚一路吻下來,再擡起頭用唇輕觸她眉眼,他很喜歡這樣的力度,正好能感受到她睫毛擦過皮膚,一點癢癢的感覺直往心裡頭鑽。
身下人緊閉的眼睛倏然睜大,清亮得吓人。
“你做什麼?”
陸千景驚呼,她不得不壓着聲音,江映的手已經繞到她身後,對着腰窩就是一按。
這樣的動作無端生出點熟悉感,她猛地警惕,身體的一部分已經和上面的人貼在一起,燙得像是快要燒起來,她下意識用手去推,意料之中沒能推開。
她慌亂朝外掃了一眼,隻看到輕軟的紗帳,房中無風,紗幔随着他們的動作搖曳,有規律的晃動讓人一看就浮想聯翩,仿佛能感覺到裡面的人如何糾纏在一處、又是如何猛烈碰撞。
她心跳越來越快,不敢再看紗幔,視線下移,身邊是飄下來的絲帶,還有微微皺起來的床單,同樣随着他們的動作卷曲。
“别這樣壓我!”
江映擡起埋在她頸間的臉,驟然被打斷,他毫無防備,一雙眼睛濕漉漉的,有些委屈,“不是你讓我别忍了?”
他用額頭蹭了蹭她臉頰,停下其餘的動作,就這樣維持着一個姿勢,眸中濕氣退散,目光變得從容鎮定,光看臉根本看不出異樣,像在看着一本書。
陸千景卻仍覺得還有什麼地方不對,動了動抵着他的手,靜默中,某一處在慢慢變化。她彎起腿,用膝蓋頂了過去,剛碰到就聽見男人呼吸陡然加重。
她瞬間不敢動了。
“别亂碰。”
江映咬着牙,望着身下人的小臉,原本象牙白的皮膚變得鮮紅無比,搭在他胸前的手指細長漂亮,毫無意識地亂抓亂撓,他沒法繼續鎮定自若,強忍道:“你到底懂多少。”
說她不懂,她完全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說她懂,她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手腳亂動,每一下都把他推進深淵。
陸千景皺着眉,“看過一點。”
在書上看過一點,在江映壓過來之前,她完全沒往這方面想,說的“不用忍”是讓江映受不了就走,不用在她這裡受氣,實在忍不了罵她一句也行。
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懊惱地閉上眼,避免自己看不到亂成一團的床榻。
可她無法屏蔽所有感官,看不見東西,身體對外界的變化反而更加敏感,男人的喘息越來越急,熱氣全部噴灑在她露出來的皮膚上,好像暴汗如雨,渾身都濕淋淋的,身下床闆發出的細碎聲響無限放大。
有東西好似暗流洶湧,永遠無法平息。
“起來。”
“阿景。”
江映撐在她身上,呼吸粗重,“是你自己說的。”
陸千景朝着江映手臂狠狠擰了一把,警告道:“沈彥啟還在外面。”
江映垂眸,眼眸愈發黑濃陰暗,“這麼久了他都不走,你還說他心思純粹?你告訴他我不在,如果他真的是來找我,我一會就去見他。”
陸千景稍放下心,好在江映還有點理智,知道不能輕易得罪人。她也不擔心沈彥啟不走,說白了她和沈彥啟沒有私交,他們之間若能說些什麼,那必然是些不緊急、不重要的東西。
她坐起身子,倒了杯茶喝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沈大哥,江映不在這。”
黑影仍未離開,沒有立即回答,像是思慮片刻後才道:“沒事,我不是來找他的。”
陸千景訝然,她也不知道沈彥啟有什麼話非得同她說,而且這樣的情況早不是頭一回,先前每一次都被江映打斷。
江映一定也想到了從前那幾次戛然而止的私談。
她硬着頭皮去看靠坐在床頭的人,他身後沒有墊着軟枕那類東西,後背直接壓在硬木花紋上,一看就很不舒服。
而他就這樣坐着,像是感受不到不适,眼神帶着戲谑掠過來,“你說他有什麼非得找你。”
他别過臉,神情三分苦悶,三分寥落,胸膛起伏得厲害,喉管像被什麼堵着,呼吸很不順暢。
“江映,真的沒什麼。”
陸千景倒了一杯水,同時朝外面大聲道:“沈大哥,我還得梳洗,可能還要再等一會,要不......”
“沒事,我等你。”
陸千景呼吸重重抖了一下,不敢回頭看江映臉色。
她小心翼翼端着茶水回到江映身邊,留出她認為安全的距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還很難受嗎?”
她又不傻,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還在強忍,喉嚨上凸起的地方生澀滾動兩下,筋脈清晰深刻,好像是用刀劃刻上去,也在随着呼吸劇烈起伏。
江映皺着眉,啞聲道:“你覺得一杯水會有多少用處?”
陸千景把茶盞放在櫃子上,不經意看到他捏成拳頭的手,骨節青白,青筋暴起,極力克制地擺在腿側。
她再不敢亂來,用商量的口吻道:“那你自己在這,我就出去一小會......等你不難受了我們一起去用晚膳?”
她覺得她已經做出了很大退讓,等她出去,江映想怎麼樣都行。
看吧,她真的很通情達理。
陸千景等了許久,還不見江映說話,突然那隻手朝她過來,一下就把她撈到了過去,她縮着身子靠在他胸前,由着他在自己臉上亂親,輕飄飄帶過眼睛鼻梁,到了嘴唇,像是換了個人,斯文克制全都沒了,她覺得自己的唇像是什麼很好吃的東西,被餓極了的野獸猛烈撕咬。
她在心裡數了幾十個數,快要數到一百,對面才慢騰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