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沈彥啟,他便再無與朝廷修好的可能。
“好,明日。”
安王眉頭微挑,笑容慢慢收斂:“你答應得那麼快,本王倒不敢信了。别當我不知道沈公子與你關系不錯,有他在,你在朝中也有個得力的幫手,往後仕途不說順風順水,也不會太差。”
“沈眼氣道貌岸然一小人,表裡不一,仗着身份趾高氣揚,動辄打人罵人,下官實在忍不了了......”
話沒說完,安王利刃進了一分。
“說實話。”
江映袖中的手指蜷了蜷,心裡微有不快,居然沒人相信沈彥啟是個實打實的僞君子,當真騙術了得。
“他心術不正,貫會在有夫之婦跟前賣弄風騷,這種人,根本不該活着。”
安王沒有做聲,突然揮袖揚劍,轟然巨響,崖邊青蔥翠樹攔腰斷裂,斷口平滑宛如抛光。
“好,如果你敢耍花招,本王即便兵敗,殺你,還是易如反掌。另外,杜氏如何受寵,光有噱頭不夠,得讓每一個人都因她而有切膚之痛,才顯得京城裡頭那位昏君罪大惡極,至于怎麼辦,你自己想。”
*
天黑到了極緻。
江映悄無聲息躺在床邊,聽着身旁清淺的呼吸,慢慢放平身子,困意很快席卷,他閉上了眼睛,不知過了多久,眼鼻全是酥麻的癢意,半夢半醒中,對周遭的感知逐漸真切。
胳膊上有東西硌着,怎麼躲都躲不掉。
睜開眼,迎頭看到一張郁憤的面孔,烏發絲絲縷縷垂下,在他鼻臉上擦動。見他醒來,上方的人神色紋絲不動,直愣愣盯着他看,滿心滿眼隻有一件事:推他下去。
他漫不經心掃開推人的手,披衣下床,絲毫沒有滞留的意味,步履極快地走出幾步,側眼看過去,榻上那人氣得發抖,眼睫如蝶翅震動。
他坐到案邊,不一會溫熱的氣息纏了過來,連同黑發,一齊落在肩上。耳邊嗤的一聲冷笑,筆尖被人推得偏移了一點,墨汁溢開。
他默不作聲換紙重寫,沒寫兩句整話,又是嗤的一聲,不必多說一個字,不屑與嘲諷溢得沒邊。
“你不知道這樣很無聊嗎?修宮殿、賣珠寶,沒意思。”
塞進紅羅帳裡?放在兩軍陣前?
江映收起紙。
“不看就别吵。”
他掏出一張圖紙圖紙上布滿山川河流,行軍的圖紙,何處是險峰何處是窄道,看得一清二楚,用薄絹臨摹怕弄髒原作,隻好照着慢慢畫。
與寫字不同,筆鋒完全不受控制,紙面上多出一條扭曲的爬蟲。
執筆的手突然被人用力握住,玉石般的手指裹着他的。平日看起來細長的手突然變得好小,無論怎麼努力都沒法遮住下面那隻。
他松了力氣,由她帶着他畫,筆尖潤開墨汁,紙面微微震動。
一片山林畫成。
耳邊聲音越發冷沉。
“我告訴你,我今天要去做件很重要的事,你愛畫就慢慢畫着吧,如果還敢到處亂跑地壞事,我保證會......”
打斷你的腿。
陸千景收了聲,心說這樣太過惡劣,換了輕柔卻嚴肅的語調:“我保證會拿條狗鍊把你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