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樣走了嗎?”
陸千景死拽住江映,流民來勢洶洶,倘若隻是搶點銀錢等身外之物倒也罷了,若是......她難得冒出點良心,“杜懷月還在裡面......你的印還在他們手上,萬一,萬一出點什麼差錯,你想死我還不想!”
“大小姐,你終于知道我和你是什麼關系了?你把人推水裡的時候怎麼不記得多想想?”江映眉頭似蹙非蹙,唇挂哂笑,瞥她一眼,轉身不慌不忙打理起駿馬頭前幾縷鬃毛,馬舒服地打了個響鼻。
“你腦子也被.......”
陸千景指尖哆嗦,她真心誠意替他着想,他還有心思說風涼話。又一批流民湧來,群蜂似的逼近,她突然啞了聲,攀着江映手臂上馬,缰繩一提,馬如飛箭離弦般射出。
“這些人,不會是你找來的吧。”
風在耳邊呼嘯,無孔不入地鑽進衣服,陸千景脊背忽涼,江映幾次三番告誡她不要來月居宮,他不是半仙,怎能預知未來。
“是我,也不是我。”江映道,“你現在看到的這些不是我找的,我隻是......隻是想讓所有人知道杜昭媛深受寵愛,惹得天妒人怨,然後......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水墨色的元寶脊從地面露出。
天色已昏,暗紅大門上還挂着深褐泥水,幾個家仆正用竹竿挑起長布,清洗夠不到的高處污迹。顯然此處也才遭人圍堵。但平亂的方式絕非“任爾砸搶”,不管是布施糧食,還是出兵鎮壓,總有一樣能不受損害地把人請走,風浪過後,巡撫官邸依舊威嚴赫赫。
入了正廳,隻見滿屋子人被聲響驚動,死氣沉沉地看了過來。
他們在議事,看樣子,是從早晨議到了傍晚,眼瞧着還要繼續,幾個人已經靠着背椅昏昏欲睡,不知何事如此難以決斷。
江映與他們一一見禮,紅紫袍服的官員身形未動,零零星星地座椅上拱手示意,幾個青綠袍子則站起來還禮。不知怎的,陸千景心中一陣别扭,這些人臉對着江映,目光卻好似不動聲色地轉向自己。
這是一種想要極力壓制,卻又忍不住一探究竟的目光。
陸千景下意識把壞事全往自己身上想。杜懷月移駕月居宮,衣食住行、防護保衛落到這群地方大員頭上,而她剛用爆竹炸了杜懷月......她自認天生慫貨,對面人一多,是流民也好官員也罷,她都不想惹,現下還略有理虧,縮了縮身子,恨不得躲到江映身後,最好連片衣角都不要露出來。
心煩意亂,偏還要擺出溫良謙卑的姿态,陸千景手背交疊擺在腰側,不太穩當地屈膝行了個蹲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