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孑居高臨下的眸光遊走在他慘白的面頰上。空洞的瞳孔對着她,如同墜入無盡的深淵,萬劫不複。
步伐挪動半分,腳尖觸碰到他的腳踝,他唇瓣發顫,雙手撐地,抖擻地向後挪動躲着她的觸碰。
棠溪孑彎腰逼近他,長發傾灑,擋不住她發寒的黑眸。
“怕我?”
溫霖洛的瞳孔肉眼可見的輕顫着,眼中的驚恐無限放大,自己的面容也随時變得越發清晰,瞳孔驟收,濕潤的驚惶奪眶而出。
“霖洛。”Noan不忍的關切喚道。
棠溪孑彎膝,單膝下蹲,慢條斯理的抽出紙巾輕柔地擦拭他額前的細汗,而後又不疾不徐的遞上一根剝好的棒棒糖。扼住他的下颚,強行塞入。
餘光瞟了眼剛點上的淚痣,扼住他的指尖泛白,眉頭微皺,黑仁中透着股股狠勁。
“咳。”
溫霖洛慘白的臉頰逐漸泛紅,急促的呼吸聲暗示着他在死亡的邊緣徘徊。Noan重咳一聲企圖喚醒棠溪孑的理智。
棠溪孑餘光掃過他,Noan咽了咽口水,讪讪憨笑。
收回餘光,目光又在他的臉上停了一秒,而後悻悻松開,起身對着Noan說了句,“送他回宿舍。”
Noan尊敬目送完棠溪孑後又低頭看向坐地的溫霖洛。
瞅着他口中的棒棒糖嘀咕,“哪來的棒棒糖,我也想吃,都沒給我剝過,憑什麼就給他了。”
嘴裡嘀咕,手卻不曾閑着。
抓着溫霖洛的手腕,說:“起來了,來,我拽你。”
别看溫霖洛瘦瘦弱弱的,這真想要拽起來還得費點力。
Noan使着勁道:“不是兄弟,你别光靠我啊,你自己也得使點勁啊。”
我就說吧,我肯定拽不動他。這家夥看起來單薄,那衣服底下都藏着肌肉,比我輕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眼睛就這麼呆呆的盯着他。Noan沒辦法,一隻手拉不動隻能兩隻手。
兩手同時拽着他,身體向後仰,力往一處發,就在拽起的瞬間,腳底打滑了。
倒下的瞬間連帶着剛被拽起的溫霖洛一同倒地,Noan直接成了他的人肉墊子。
“哎喲~”Noan直接摔了個大屁兜,“沒事地拖得這麼滑幹什麼,摔死我了。”
Noan疼得五官擰皺着,真疼啊,我怎麼這麼衰。
拍拍壓在他身上的溫霖洛,“霖洛,快起來,再不起來我就要被你壓死了。”
溫霖洛怔怔地擡頭凝視着被他壓在身下的Noan,像失了魂,無動于衷。
Noan承載他重量忍着屁股間傳來的疼痛時,目光突然被垂吊在溫霖洛勃間的項鍊所吸引。
銀白色的鑽戒項鍊,看起來平平無奇。照理說這種不入他眼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會留意,但這項鍊他眼熟,眼熟的東西出現在溫霖洛的脖子上他又怎會不好奇。
Noan定定地盯看了兩秒,撇開視線,手悄悄地探到他後頸處,娴熟地解開了項鍊。在項鍊掉入他胸膛之時,他掀開壓着他的溫霖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藏起了項鍊。
站起來後,又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傻愣的溫霖洛拽起來。
這次他做好了準備,沒有再腳底打滑。
Noan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溫霖洛,一手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一手摸着自己的後腦勺,愁眉苦臉念叨着,“我就猜這藥指定有後遺症。”不确定的又瞅了眼,“不會真傻了吧?”
手在溫霖洛眼前晃了晃,沒反應。
欲哭無淚,“這我怎麼送回去啊,為什麼倒黴的總是我,我招誰惹誰了。”
Noan一臉的委屈,再委屈也沒用,還得想辦法送他回去。
最後Noan把自己累了個半死才把溫霖洛半拖半背的馱回了宿舍。
*
“小姐,溫小姐已經在書房等您了。”傭人敲開棠溪孑的卧室門通知着。
側身而睡的棠溪孑睜開雙目,嘴角輕挑,“知道了,先給她準備點水果。”
“溫小姐,這是小姐特意為你準備的水果,你稍等片刻,小姐馬上就好。”傭人端來水果讓其品嘗。
“謝謝。”溫娣婉婉一笑,兩輪彎月挂在眉眼間甜美可人,如同的她的性格,溫和堅韌。
溫娣剛來的時候管家就提醒過她棠溪的脾氣不太好,讓她做好心理準備,來的這幾天她也确實見識到了棠溪的脾氣有多差,動不動就是惡作劇,像個沒人管教的野孩子,頑劣叛逆。這樣的性格怪不得氣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家教。
你永遠也無法想象下一秒她會給你什麼樣的驚喜,更準确的說是驚吓,沒個心髒也能被她吓出心髒病。
這是來教書還是來體驗‘午夜驚魂’的刺激。
如果不是工資給的豐厚,她想她也會堅持不下去,第二天就跑路。
但随着之後的幾天相處,她發現棠溪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這麼頑劣。耐住氣,跟她好好說話她還是會聽點進去。
最起碼,她的課也沒白上,管家見狀甚至還給她加了工資。
“難道她準備跟我和平相處了?”溫娣嘗了口挂綠荔枝,正美滋滋的為此高興着。
能和平相處那是求之不得的事,這教一個月的工資就夠她四年的學費了。
“溫老師,荔枝甜嗎?”棠溪孑手裡拿着一個禮品盒無聲地走進書房。
溫娣吓了一跳,回頭一看是她,舒了口氣。
“溫老師,幹什麼壞事了,一驚一乍?”棠溪孑皮笑肉不笑地逼近她。
溫娣怔怔地後退,“棠溪,我們該上課了。”
說實話,棠溪孑雖然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但是當你單獨面對她時總能感受到一股膽怯,從心底翻湧而出的害怕,在她稚嫩的臉上你能看到不符合她年齡的邪氣。
也許是身份的不同,她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小縣城,從小家境貧寒的她來到紙醉金迷的大城市油然而生的自卑感是無法避免的,當自卑的她遇到從小養尊處優,含着金湯匙出生的棠溪孑的時候變得更加的濃烈,自然而然的就會對她産生膽怯,盡管她還隻是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