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褲管卷到小腿,露出雙膝後——
下一刻,樓銜輕吸了口氣。
小侯爺膝處紅腫不堪,幾處烏烏紫紫,與衣擺下雪白的皮肉相襯,顯得觸目驚心。
他直接炸了鍋:“你爹這次下手這麼狠?他怎麼舍得!”
洛千俞捂住他嘴:“你再嚷嚷,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樓銜眨眨眼,握住他手腕,眉梢浮上些許懊惱委屈:“我爹從西域帶了罐外傷密藥,平日備在馬車裡,我幫你抹上……”
“用不着,隻是看着嚴重,不耽誤走路。”洛千俞想起正事兒,問:“你到底帶我去哪兒?”
樓銜拿了藥膏,指腹抹了些許,為洛千俞膝處上藥,隻吐露了兩個字:“校場。”
校場?
小侯爺微怔,卻覺膝蓋一陣清涼,那股酸澀痛意恍然間竟褪去不少,不愧是神藥。
不知多久,馬車緩緩停下。
校場位于京城西郊,不遠處就是獵場,下車時空氣微涼,月色如細絲般穿透雲層,這個時辰正值士兵們操練陣法,宏徹磅礴。
兩人直奔訓練場,下人早已備了良駒,各自一匹,紛紛站定。
“為了會試,是不是早已耽擱了箭術?”樓銜輕輕一笑:“今日練個夠。”
“你怎麼想到的這地方?”小侯爺接過箭矢,深吸一口氣,彎弓射出,劃破長空。
樓銜話到嘴邊,賣了個關子:“……想給你個驚喜。”
洛千俞試了幾次,原主和他皆箭術不精,雖然未能次次皆中靶心,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平日在城内,除去樓就是樓,出了府還是府,許久沒嗅過這闊曠清冽的空氣,沒想到小跟班神秘兮兮拉着他來的地方,并非什麼風花雪月場。
這一次,樓銜竟知他想要什麼。
射夠了箭,洛千俞便縱馬馳騁,身上的傷竟覺已好得利索,馬蹄聲如雷挂耳,勁裝衣擺之下塵土飛揚,風在耳側呼嘯,好不暢快。
“爽快!”洛千俞忍不住道。
看小侯爺開心,樓銜心中也跟着爽快,自知來對了地方,他翻身下馬,便朝小厮使了眼色。
先前鷹和鳥都沒了,窩了好大的火。趁着氣氛正好,趁熱打鐵,他要把那禮物獻來,小侯爺一定甚是歡喜!
洛千俞剛勒住缰繩,卻忽然聽聞一聲馬匹嘶鳴。
他身影堪堪頓住。
那聲音實在醒耳,就連身-下的駿馬都躁動不安起來。
遠遠看去,樓銜竟換了匹坐騎,正朝着他的方向馳來。
定睛看去——
那烈馬通身紅色,一身肌肉線條流暢且極蓄力量,鬓毛亮如綢緞,馬蹄飛揚間帶起陣陣塵土,它昂首嘶鳴,聲音響徹雲霄,仿若戰鼓擂動,野性十足。
即使不懂馬,洛千俞也深知此馬不凡。
不遠處的将領士兵也伸長了脖子,皆被這匹駿馬勾得移不開眼睛。
……太漂亮了!
洛千俞暗暗驚歎,此等良駒若放到現實那就是限量版超跑豪車,隻是這烈馬實在矚目,百年一遇,莫名讓他想起原書中聞钰的坐騎,那匹名叫“披風”的戰馬。
披風在書中筆墨不多,卻足夠濃墨重彩。
聽聞披風性子極烈,一身血紅,難以馴服,一生隻認定一個主人,後期才真正歸屬于聞钰。
而最初時,正是小侯爺首次登場時騎馬闖夜市的那匹。
“……”
洛千俞眉角一僵,不由得後退一步。
心頭莫名湧上股不祥預感。
“此馬名叫‘披風’。”樓銜勒緊缰繩,穩住身形,放聲笑道:“是贈與你的禮物,等東郎橋那場夜市騎出去,讓全京城的富家子弟都瞧瞧,定能羨煞旁人……小侯爺?…………………小侯爺?!……你跑什麼!”
樓銜一擡頭,發現少年早已調頭跑路,此刻竟已離他百步之外!
速度之快,馬腿都跑出了殘影。
任憑身後如何呼喊,小侯爺竟一路越過樓銜家馬車,直奔自己府中趕去。
守候已久的小厮眼見着主子單槍匹馬地回來,一下愣了神,忙将備好的手爐拿出,問:“公子,怎的獨自回來了?方才不是與樓公子一道去的麼?”
洛千俞下了馬,順手将缰繩遞給小厮:“莫要提他,已經絕交。”
小厮:“??”
見這小厮有些面生,許是新進府不久,小侯爺随口問:“你是新來的?”
小厮立馬行禮:“是,小的名叫春生。”
閑聊幾句,發現這小厮會些身手,但年紀尚小,因母親病重需要銀錢,被買來當差,這處境莫名讓洛千俞想起了聞钰,心生不忍,便着府内賞了幾十兩銀。
回院路上,小侯爺腳步一頓,蓦得想起了什麼。
他從懷中拿出那把金色折扇,指尖轉了轉,随手扔給了跟在身邊的春生,“這把折扇送你。”
春生一驚,看這折扇通體金色,一眼不凡,怕不是宮裡的稀世物件,惶恐道:“少爺,這可使不得!禦賜之物,小人何德何能消受?怕是要折了小的陽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