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扶庭蹙眉,質問道:“什麼意思?你要我跟你這個修羅同生共死嗎?簡直是癡心妄想!”
姜蕪挑眉,“你多慮了,這條同心咒是單方面的,隻能你控制我,而我不能控制你,這是我的誠意。”
商扶庭倏地看向姜蕪,雙眸中閃過一絲差異,“你在搞什麼陰謀詭計?當真不怕我殺了你?!方才還是你說我不惜命的。”
“别擔心。”姜蕪居高臨下地看着商扶庭,會心地一笑,她原本以為商扶庭是一隻渾身尖銳的刺猬,但是她忘記了刺猬也有柔軟的内裡。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姜蕪繼續道,“這句話的後面還有但是。”
商扶庭疑惑地看着姜蕪,“但是什麼?”
“如果你敢拒絕,我不介意反過來控制你。”姜蕪收斂了臉上和善的笑容,瑰麗的面容上似乎帶上了一層無幻之境中戾氣結成的冰,詭異的黑色瞳孔也泛着駭人的血色,“你們人族曾經有一個成語叫做先禮後兵,所以現在還是你受制于我。”
商扶庭心神一蕩,偏頭嘔出一口鮮血,“你這個誠意夠狠,不愧是修羅一族,我就不該信你!”
“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對你出手的。你這麼弱,根本不需要我反驅同心咒。”姜蕪朝着商扶庭伸出了手,“而且同心咒必須由你的修為催動才能發作,你這點修為根本奈何不了我什麼。而我隻是為了證明我幫你尋找聖物的誠意,你是可以信我的。”
商扶庭撫開姜蕪的手,自顧自地站起了身,他沉默了片刻,随後才開口道:“可以,但是我要知道你的目的,我不信你身為修羅願意幫助我們尋找聖物,去封印你的族人。還有,你為什麼會找上我?”
商扶庭回想起白日所發生的一切,确定姜蕪并非路過,而是直奔自己而來的,想到這裡他不禁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太初劍上。
姜蕪是為了太初劍而來的。
姜蕪沉思了片刻,随口道:“我想要你們人族的農耕技術,這個目的應該不算過分吧,所有人都想建設自己的家園,我也是不例外的。”
商扶庭蹙眉,面色不解地問道:“僅僅如此?”
姜蕪勾起了唇角,“當然,無幻之境内荒蕪頹敗,我曾經嘗試過去耕種,但是似乎因為方法錯誤亦或是土地太過于貧瘠,以至于結出來的果實瘦小酸澀,不如人間的香甜多汁。”說完,她便從腰間的布包中取出一枚脆梨遞給了商扶庭。
商扶庭的目光落到了那隻脆梨上,心中依舊存有疑惑。
“你叫什麼名字?”
姜蕪笑着說:“姜蕪,你呢?”
商扶庭颔首,“五行道宗,商扶庭。”
姜蕪臉上的笑意更濃,“很有趣嘛,小道士。”
【五行道宗】
隔日,二人上山之時,昨日的雨經過一夜的醞釀已經變成了細碎的雪花,從灰蒙蒙的空中洋洋灑灑而落。
姜蕪擡頭看着一眼望不到頭的雲階,捧着手裡的暖爐,神不慌氣不喘地問道:“小道士,你們五行道宗進山門後不能再使用法術了嗎?這麼長的雲階,要走到何年何月去?”
商扶庭擦了擦額間的熱汗,回頭看了一眼神情如常的姜蕪,“師尊曾經告誡我們修行之人,不僅僅要修神還要鍛體,而這條雲階剛好能達到鍛體的功效,所以五行道宗自成立以來,入山門後便不允許再使用法術。”
姜蕪幽幽地歎了一聲,随後抱着暖爐繼續往上走。
商扶庭低頭行了幾步,想起方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轉頭對姜蕪說:“五行道宗是有護山大陣的,剛剛你入山門的時候為何無事發生?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姜蕪說:“我的身份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為何還要再問我,至于你們的護山大陣為何沒有反應,那是因為我有我的秘密法寶,你想要知道嗎?”
商扶庭面色一凜,“無趣,誰要知道你的秘密法寶。”說完,他便悶頭往上走去,甚至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你在這裡等候,我要進去禀告師尊與師叔們。”
“可以。”
姜蕪看着商扶庭進入了流水殿,轉身在殿前的廣場上閑逛了起來。
五行道宗建于天都城外向北八百裡的長衡山上,由五行命名五個大殿,太初道祖身隕之後,便由他的五名弟子鎮守長衡山并廣收門徒,至今已桃李滿天下。
流水殿為正前殿,殿前的廣場上伫立的太初道祖的等身玉石像。
姜蕪捧着手爐漫無目的地行走着,走到太初道祖的玉石像前便停住了腳步,她擡眸看着記憶中清晰如昨的面貌,臉上的氣定神閑突然有些扭曲,身上黑紅色的霧氣也不由自主地外溢。
“大膽,你是何人?!”
一道亮麗的女聲突然傳來,打斷了姜蕪的思緒。
姜蕪迅速垂下了雙眸,掩蓋住其中的情緒,然後轉身朝來者看去,臉上帶着不達眼底的笑容。
沈确站在殿前,面色冷峻地看着姜蕪,“為何對師祖不敬?”
姜蕪矢口否認,“沒有啊。”
姜蕪見來者隻是一個十六歲上下的姑娘,身上穿着湖藍色的五行道服,手中握着太阿長劍,頓時便知曉了面前女子身份。
早在十年前,修真界式微,無幻之境進一步松動,連同大荒内的妖族也為患人間,人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民不聊生,長衡山卻突然傳出了六歲小童築基的佳話,修真界紛紛認為二子是人界的希望,是對抗修羅與妖族的神兵利器。
姜蕪本以為這隻是修真界造神的空話,卻沒想到五年前鎮山的太初、太阿兩柄神劍已經認主,這才确信此事不假,不過她也沒有太往心中去,因為人類生命于她而言不過彈指之間,修道之人也鮮有羽化登仙之輩,不過是都化了神州大地中的一剖随風四散的黃土。
姜蕪不認識那兩個天才小童,但是她認識太初、太阿兩把神劍,這是百年前太初的佩劍。
沈确突然擡手掐訣,二指一并迅速在眼前一抿,水色頓時從她的雙眸中蔓延出來,“你是何人,我為何看不出你的來曆?!非人非道,非妖更非修羅。”
姜蕪無奈地歎了一聲,“看不出我的來曆,隻能說你還太嫩,還需要多多修行。”說完,她便捧着手爐飛身上前,身上黑紅色的戾氣外溢。
“你的眼睛。”姜蕪笑道,“很有趣。”
姜蕪隔空扼住沈确的脖頸,一道黑紅色的法術直逼後者的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