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羲出聲道:“屍體不會有心髒的。”
“我險些忘了。”姜蕪懊惱地一笑,“還想着能不能恢複活性拿來用呢。”
“心髒?”朱英叡蹙眉,片刻後他狂笑了起來,他仰起頭神情狠厲地看着姜蕪,“我也許知道你是誰了,你是那個害我至此的歹徒,我恨不得将你碎屍萬段!不殺你,我妄為五行道宗弟子,我苟延殘喘至今,就是為了要殺你!”
姜蕪見狀甩手打在朱英叡的臉上,神情冰冷地問道:“手下敗将而已,叫得還挺歡,當年讓你跑了,如今用天書換你的命如何?你奪舍這具屍體,是因為原先的屍體不能用了吧,看來心髒損毀的很嚴重,不如當初讓我挖了一了百了,省得你痛苦二十餘年,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朱英叡神情一愣,他完全沒有想到姜蕪會如此出手,火辣辣的側臉頓時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
“你想要天書?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你想要天書?!我為何這樣,我為何大逆不道,我為何違逆師門,不都是拜你所賜嗎?”朱英叡怒視着姜蕪,“即便是我給你天書,你看得懂嗎?簡直是癡心妄想。”
姜蕪伸手扼住朱英叡的脖頸,“我說了,用天書換你的命,換還是不換?不要跟我多說廢話。”
朱英叡臉上青筋暴起,喉嚨中發出如同風箱一般的聲音,他笑着問道:“怎麼?你不想要我的心了嗎?”
睢羲欲言又止地看着姜蕪,兩個瘋癫的人對峙,一時之間竟分不出誰心魔執念更重,他想出手制止,卻最終選擇了放棄,他想讓姜蕪繼續錯下去,一錯到底。
“你們七個人,我挖了六個人的心,你說如果有用的話,即便是你逃回五行道宗求師門庇護,我也能追殺你。”姜蕪垂眸一笑,“凡人之心,甚是無用。無用之物,我尋來做何?”
姜蕪說完之後便甩手将朱英叡扔開。
“天書是否在你身上?”
朱英叡猛然呼吸到大量的空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你覺得我會給你天書嗎?”
姜蕪的耐心耗盡,她的掌心中騰得一簇耀眼的黑紅色戾氣,戾氣緩慢地擴散開,攀附上她的手臂燃燒至她的肩膀,她毀掉絞架上的屍體,一步一步地朝着跪伏在地上的朱英叡走去。
朱英叡喘着粗氣,他看着姜蕪突然心生恐懼,“你即便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天書的下落。”說完,他便合上了雙眸,表現出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啧。”
姜蕪擡手将掉落在一旁的斬魄劍招來,她仔細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骨劍,諄諄誘導,“附身于他人的身體其實并不好受吧,你喚何名來着?越迦柯,你不想從朱英叡的身體裡出來,回到自己的身體中嗎?或者與這具身體磨合得更好,像我一樣,完完全全将這具身體占為己有。”
朱英叡看了一眼地上已經燒成灰燼的屍體,随即又擡眸看向姜蕪,“你有辦法?”
姜蕪勾唇笑了起來,“當然,我可以将戾氣打入你的五心之處,你利用戾氣将自己的神魂穩固,凡人之魂魄而已,力量怎可能比得過修士。再者當年五行道宗開山祖師也是因為我給的戾氣,所以才能極快地進入渡劫期。我隻是想借天書一看,并不打算占為己有,為了表現出我的誠意,我先将戾氣打入你的四心,天心百會可以等我看完天書再打入,這樣對你我都公平,如何?”
朱英叡思忖了片刻,他半信半疑地看着姜蕪,太初道尊的事迹在五行道宗口口相傳,他雖然稱不上倒背如流但是也算是知曉全部的人,至于戾氣有關于太初道尊一事,在師尊口中是明确提起過的,有助于修行一事,再者靈氣與戾氣本就一體同源相互流通,并沒有事迹表明戾氣不能用來修行,隻是修真界的禁令而已。
姜蕪見狀也隻是幽幽地說道:“往事暗沉,尋尋覓覓,反反複複,終究是追之不及,思之難過,最重要的是當下和明日,識時務者為俊傑呐。”
朱英叡點了點頭說:“可以,不過我手中的天書隻是殘缺本,我能看懂的隻有修羅的來曆以及攝魂奪魄寄生之法......”
姜蕪不等朱英叡說完,擡手将兩枚戾氣凝成的光束打如朱英叡腳底的湧泉穴。
朱英叡頓時覺得一股冰冷寒意從腳底湧了上來,他來不及适應,便覺得雙腿的經脈如同刀割一般疼痛,他咬牙忍耐着,頭上冒出了黃豆粒大的汗珠。
“忍忍吧,戾氣過于強悍入體便是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姜蕪不顧朱英叡是否适應,又将另外兩道戾氣打入了他的掌心,“早痛晚痛都要痛,不如一起痛,省得後續再體驗一次,遭罪。”
朱英叡忍耐了片刻,最終還是嘶吼出聲,毫無風度地在地上左右翻滾,白色的華服沾滿了灰塵與鮮血,變得狼狽不堪。
姜蕪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看着朱英叡,她的臉上任何的神情,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物。
朱英叡平躺在地上,俨然一副垂危的模樣,他喘着粗氣,“既然你如此信守承諾,我定不會食言。”說完,他從内府之中取出一支白玉書筒,斷斷續續地念了幾聲口訣,一簇金色的光芒從書筒之中飛出,大大小小的文字在空中浮現。
姜蕪仰頭看着天書的内容,金色的光芒落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仿佛塗了一層蜜蠟,粉飾着她雙眸中的癫狂。
睢羲神情一愣,天書内容主要是由神文寫成,人族文字起初經過女娲大神的簡化神文而成,後續經過朝代演變更為簡易,早已經脫離了神文的形與意。
睢羲也隻僅能看懂部分内容。
朱英叡問道:“天書你已經看了,現下是否可以給我最後一道戾氣。”
“當然。”
姜蕪斂眸,然後朝着朱英叡走了過去,她俯身看着後者,神情略顯戲谑。
朱英叡被姜蕪盯得有些發毛,“怎麼?”
“我隻是想不通這天書是怎樣成為殘卷的?”姜蕪問道,“你知曉嗎?”
朱英叡搖了搖頭,“自我拜入山門了解到天書之後,它仿佛便隻有這個殘卷,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曉在何處。”
姜蕪問道:“那東城一事呢?”
朱英叡冷汗津津地嗤笑一聲,“你覺得長生不老藥的研制過程如此簡易嗎?要怪就怪東城段玉漿河底長了能吸附長生不老藥的水草吧,所有投入水中銷毀的半成品全部停留在了東城段,這種水草還能控制藥不随水擴散,久而久之形成了毒障,但是長生不老藥還需要繼續研制,如果不是取不到那水草,我真想挖來看看這是各種妙物。”
朱英叡擡起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緩緩得用真元修複着,他看着自己雄厚的真元,忍不住感慨道:“沒想到,我吸取了那麼多妖獸内丹,甚至還從天書上引了一段神力,修為居然毫無長進,若非天書是祖師爺留下來的,我可真要懷疑它的真假了。”
姜蕪雙眸一眯,“霰雪蝶也是你捉來的?天書中竟然有威力如此大的捉妖陣法?”
“霰雪蝶?”朱英叡面色空白地搖了搖頭,“不,是有人給我的,但是我并不知曉那人是何來曆,不像是人族,倒像是邪修。他隻告訴我霰雪蝶的鱗粉有緻幻功效,可暫時掩蓋東城之事,讓百姓不起疑心。等使用上那具屍體的骨血後,鱗粉的作用便失效了,否則也不會像現下這般。”
姜蕪問道:“作為交換呢?你給了他什麼?”
朱英叡唇角一勾,“你是否了解得太多了呢?”
姜蕪說:“好吧,戾氣打入天心可能會非常之痛,隻要忍過去便可脫胎換骨。”
朱英叡的雙眸中迸發出一種奇異的光彩,他神情癡狂地看着姜蕪,“來!”
姜蕪掌心中彙聚起戾氣,随即拍向了朱英叡的頭頂,隻聽到一聲悶響,鮮紅與黃白兩種液體交融在一起噴灑得到處都是,朱英叡的身體無力地倒了下去,頸部以上不翼而飛,隻剩下血泊中的兩顆眼珠。
“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