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滿從屋頂飛身而下,先是圍着姜蕪轉了幾圈,随後才斥責道:“你還知道回來啊?當初你把我和霧沅丢下的時候,我們險些以為你要英勇就義了呢。”
姜蕪挑眉,“是你覺得我要英勇就義了,還是你們?肯定是你,霧沅才不會這麼覺得。”
霧沅見姜蕪身上沒有傷處,面色紅潤,精神尚佳,才安心開口道:“回來就好。”
姜蕪不解地看着二人,“你們好生奇怪,為何這麼擔心我?他又不是什麼吃人不眨眼的魔頭,我還能死在他手中不成?”
霧沅如實道:“我們也是擔心你,畢竟你的所作所為令人匪夷所思,萬一他心有芥蒂。”
姜蕪忍俊不禁,“雖然聽起來确實有些費解,但是似乎很有道理。不過,他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不至于為這些小事跟我計較。對了,霧沅我有事想問你。”
寂滿聞言湊了上去,憤憤不平地說:“你們有什麼事情是我不能聽的嗎?霧沅,你有些太不夠意思了,你到底跟誰是一夥的?怎麼誰都找你談話要避開我?”
霧沅有些無奈地看着寂滿,扭頭問姜蕪,“他方便聽嗎?”
“如果他不想被我吊起來的話,就跟過來吧。”說完,姜蕪便轉身向一旁的寂靜處走去。
霧沅颔首,随着姜蕪往一旁的觀景台走去。
商扶庭出聲喊住姜蕪,“你先好好休息,取顒鳥精火一事不急,但盡量在明日天黑之前我們能啟程前往荊州。”
姜蕪點頭,“今夜便可以,讓戚門主着手準備吧。”
霧沅見已經遠離了衆人,便開口問道:“你想問我何事?”
姜蕪揮袖,将茶具擺出,她撩開外袍的衣擺坐下,低頭燒水煮茶。
“有關于商扶庭的事情,我想問問你。”
霧沅想起兩日前的異狀,商扶庭被封閉五感六識後完全變了一個人,那人修為極高,能駕馭太初劍斬破睢羲的戾氣,救他們于危難之際,實屬令人震撼。
“你問吧,我能答的也不多。”霧沅說,“那日是他喊我封閉他的五感六識,雖然我并不知曉這麼做的原因,但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有疾病亂投醫的傾向,所以不得不這麼做,他應當是知曉了何事所以才會如此要求。”
姜蕪若有所思地敲擊着桌面,等水燒開後便開始沖茶,“我覺得他應該并不知曉,隻是猜測而已。畢竟他頭發雪白的模樣,可太像段懷野了。我雖未見過五行道宗的護山大陣,但護山大陣本質是請段懷野殘神上身後的全力一擊,而商扶庭的狀态就像是段懷野再世。”
姜蕪話落,有些頭疼地伸手按了按眉心。
霧沅面上一驚,“那他是否就是呢?”
姜蕪不解地看着霧沅,“是什麼?”
霧沅面上沉了下來,“段懷野轉世。”
姜蕪蹙眉,随即釋然一笑,她搖了搖頭,開口問道:“霧沅,你知曉段懷野是怎麼死的嗎?”
霧沅追問道:“如何死的?”
姜蕪見茶點瓷碟中還放着她昨日蒸好的栗子糕,她理了袖子拈了一塊,“當初封印無幻之境的最後,他性命垂危,以聖人之軀加固了封印,神魂盡滅。唔,不如昨日酥軟了,你要嘗嘗嗎?”
霧沅聞言看向了碟中的栗子糕,精緻又小巧,即便是已經發冷,但依舊能聞到其中散發出的一絲屬于栗子的香甜。
“可以嗎?”
姜蕪揚了揚下颌,“當然可以啊,不過我做的點心幾乎沒人吃過,也不曉得符不符合你的口味,比起街上點心鋪子裡賣的還是差很多的。”
“段懷野也沒有吃過嗎?”霧沅取了一塊栗子糕,細細地咀嚼了起來,咬掉外面一層有些冷硬的表皮,舌尖便能感受到一層沙制的綿軟,栗子搗得很碎,同面粉非常好得混合在了一起,口味香甜。
“很好吃。”
姜蕪應了一聲,“好吃就行,我在天都城發現了一些事情,最初玉漿河水投毒一事,開始是因為霰雪蝶的鱗粉,這個你清楚嗎?”
霧沅颔首,“有所耳聞,畢竟當初我的族人幾乎被販賣到了九州各地。”
姜蕪沉思了片刻,暫時将天書的事情隐瞞了下來,“我在天都城遇到了一個權貴,他在研究長生不老藥,抓了很多剛化形沒多久的小妖怪,以及一些修羅。投過毒的玉漿河水最初隻是會讓人頭暈腹瀉,這是因為霰雪蝶的鱗粉所緻,後續開始内髒腐化,噴湧而出,這是因為修羅的骨血所緻。”
霧沅面色一驚,雙拳緊緊地握了起來,“霰雪蝶鱗粉有毒衆所周知,他為何要如此做?”
姜蕪說:“他最初隻是想研究妖獸為何比人長生,其實妖獸内丹都被他用做了修行,被挖走内丹的妖獸保持着半人半妖的狀态供人取樂。”
霧沅蹙眉,聲音有些發澀,“隻是一個權貴而已,為何能夠做到如此?即便是一個剛化形的小妖,也不會被輕而易舉地捉住......”
霧沅猝然止住了話頭,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想起了天都城皇室培養的南鬥與北鬥兩方除妖法師,捕捉小妖而已對于他們來說輕而易舉,況且還有閑散修士替他們捉妖。
姜蕪見狀,擡手給霧沅添水,“怎麼?想起何事?”
“那日我們離開大荒時,遇到了捕捉妖獸的兄弟三人,專門捕捉修為低下的女妖,起初我隻是以為這隻是偶然,沒想到大荒之外已經如此盛行了嗎?南鬥與北鬥也不分善惡了嗎?”說完,霧沅手指發顫地端起茶碗,卻因為燙到了手指而不得不放下。
姜蕪随口調侃道:“我這套茶具可是很名貴的,世間難尋,你可不要給我磕出痕迹。”
霧沅縮了一下手,低聲說:“抱歉,我隻是......”
“雖然人族現下不信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但是因為他們文明的快速發展,從而将茹毛飲血的弱肉強食演變成了殺人不見血的階級剝削。”姜蕪頓了一下,“所以,本質上還是不變的,所以你也不用太過于苦惱,至于南鬥與北鬥,隻是聽君令受君恩的可憐人而已。”
霧沅抿了抿雙唇,“你方才說玉漿河現下會緻人内髒腐化是因為修羅骨血。”
姜蕪敲了敲桌面,端起茶杯細細地品着茶水,“對,修羅骨血。隻不過那人也不是滅你族人的罪魁禍首,霰雪蝶也是别人給予他的。”
霧沅見姜蕪避開了修羅族的事情,也知趣地沒有繼續再問,“那萬毒門這邊?”
“照舊。”姜蕪說,“我說過會幫你,肯定不會食言的。”
霧沅若有所思地說:“這幾日通過與戚诃的相處發覺這人對門内大小事務親力親為,還會救濟城内百姓,可憐無父無母的稚子,卻沒想到這樣一個人人稱贊的好人也會如此,霰雪蝶化形并不容易,也不會對人族不利,最終還是因為我看管不利,不應該答應讓他們離開大荒的。”